笔者在搜集董说研究资料的过程中先后发现了两种重要资料,一是刘半农先生说“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到了”的《楝花矶随笔》,已经有专文介绍;另一种就是现存于北京国家图书馆的董说手稿本《补樵书》。
《补樵书》是清钱仪吉所搜集的董说的数百叶手稿的合称。《?石斋记事稿》卷七《释南潜传》:“南潜所著书甚
国家图书馆所藏《补樵书》的发现,才解开了这些疑团。《补樵书》的确包含了董说的多种著作,但并非是徐承礼等所言的三十余种。其内容为:《樵堂说略》二十一则、《樵堂法顶拈》三十九则、《承雨录》二十六则、《蔑屋记》、《研雪录》、《周易十八爻未济通论表》、《周易三十爻参天两地表》、《出震三易合表》、《济洞两宗世次表》、《史记脉表》、《七法顶数略表》、《十毒花二十五轮通济表》、《七法顶宗统表》、《七法顶广陈》、《七法顶河洛表》、《宝云诗》四编(《西荒编》、《积雨编》、《洗药池编》、《拂烟集》)、《孟子言性善说》等文二十六篇、《灵山一会序》等文二十二篇。
至于嘉业堂所刊的两卷《补樵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即《孟子言性善说》等文二十六篇、《灵山一会序》等文二十二篇,但它的刊刻底本就是该稿本。因为手稿本中,此部分之前有记曰:“此册交南浔刘氏补刻。”又据笔者对照,两者篇目与顺序完全一致。以前总是疑惑为什么嘉业堂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两次刊刻《董若雨诗文集》,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刘氏因得到了《补樵书》而进行的重刻。在稿本所附的自称“弟”落款为“岚”的人写给章钰的信中曰:“兹奉上南潜手稿六本,祈誊收。与刻本校对,文皆未刊,诗亦有刻而不全者,宜先将诗抄出付刘氏补刊。”可知,嘉业堂在重刻《董若雨诗文集》时,也曾参照《补樵书》中的四编《宝云诗》进行配补。二十五卷本与二十七卷本中的《宝云诗集》也因此有了版本上的差异。
《补樵书》的发现为董说存世著作至少增添了九种。因为《樵堂说略》、《樵堂法顶拈》、《承雨录》、《蔑屋记》、《研雪录》、《周易十八爻未济通论表》、《周易三十爻参天两地表》、《出震三易合表》、《济洞两宗世次表》这九项内容,在汪曰桢《南浔镇志》、光绪《乌程县志》等方志中是作为九种书来著录的,但未见流传。这些著作对研究董说其人其学颇有价值,特别是《研雪录》、《蔑屋记》两书。《研雪录》是论草书的。《蔑屋记》则是董说的一卷日记,起自己未(1679年)十一月初一,至十二月二十九止,近两个月,非常有利于我们了解董说晚年的行迹与心境,如壬寅日记曰:
壬寅,风霜栗然,雀声亦寒苦。今年夏三峰硕揆和尚不悦我僧兄,腾口云:“当年亲侍大鉴堂,闻南岳老伯言:‘我灵岩今只三人,一个檗庵、一个月函、一个僧鉴。奈檗庵不济事,月函懒不能住,所在僧鉴,惜不参禅。’”僧兄亲来紫石湾,述其谤。抚掌相与笑曰:“不参禅则又算个人!”吾因言:“某亦极可理院务。”僧笑问:“何以?”余曰:“吾到处讨扫地单。”因欲画一幅漏霜苕帚图,心拟来水溪觅郑霖岩,了此段话,终未暇。今泊宅中,又苍茫行色矣。六十年不负其身,借庵先生为之父,出世有三峰和尚为之祖,世间少年时有西铭先生为袖中一瓣,出世有退翁老人为法乳。本师行脚八千里,艰危十二时,然有湘中补山老子信我最深而已逝,有吴郡涧上人家为知我者而已远,出世有云荒、寒潭诸郎及门恨、裘在,世间有晓寒、繁露诸子。就学未期,山水不我弃,近则西洞庭缥缈峰前,曾作接待主者;远则南岳山道中,忝为鉴赏一数。即今,惟候作船子补处耳。
作日记时的董说,独自一人居于舟中,到处飘荡。日记中所转述的三峰硕揆和尚的一段话,虽不一定真的出自南岳老人退翁之口,却揭示了当时灵岩众多弟子中以檗庵(熊开元)、月函(董说)、僧鉴(晓青)最为出名这一事实,对三人才能个性的评价也颇为准确。熊开元出家前是大学士,身份显赫,但遁入空门后并无多大建树。董说虽天性嗜佛,悟性惊人,但个性奇崛,不善生计,喜欢到处漂泊。而晓青虽是故国派僧人退翁的弟子,但个性圆滑,不仅深得老师信任,与清廷关系也颇融洽,至少表面上这样。董说此日的日记还透露了其最密切的师友名单。对其影响最大的老师是父亲董斯张、临济宗三峰汉月和尚、复社领袖张溥、临济宗灵岩退翁和尚,而知交密友则是湖南郭些庵、苏州徐枋。至于云荒、寒潭、晓寒、繁露,则是董说挂瓢、隐居之处的楼、堂等名,此亦可见董说晚年超凡脱俗,不涉俗世的奇癖的个性。
(作者单位:上海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