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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如:中国航空之父

2009-06-12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简宁 我有话说

历史的时针拨回100年前的一个黄昏――

1909年9月21日,美国奥克兰市郊匹满高地的伍・吉・典梓农场。一架升降舵装设在飞机前部的鸭式布局的轻型飞机在农场崎岖不平的地面上由慢而快地滑行着,冉冉地升上天空。地

面上观看的人群爆发出欢呼的呐喊:“飞起来了”,“成功了”。

这驾简陋飞机的驾驶者就是冯如――中国航空之父,首位驾驶自制飞机上天的中国人。

求变创新的新型人格

莱特兄弟开创的动力飞行揭开了人类航空史的第一页。冯如成长的年代,正值古中国千年变局之际,代表着古老与停滞的农业文明的中国,经历了鸦片战争、甲午海战、八国联军占领北京等一系列战争目标、战场内涵、装备技术、战斗力形态以及战争指挥与实施思想都严重不对称的现代性局部战争,并且在代表着新兴的工业文明的西方帝国主义的枪炮胁迫下,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古老的自给自足式的农耕文化遭到毁灭性的命运。冯如的家庭也正是其中一分子。1895年,冯如刚刚念到小学三年级,但家里已供不起他继续读书。

恩平是广东省著名的侨乡。美国旧金山出现淘金热后,就有不少恩平人漂洋过海去谋生。幼年的冯如时常从来往的华侨那里听到外国科学进步,实业发达的情况,萌生前往增长见识的念头。这一年,在美国旧金山的舅父吴英兰回乡省亲。辍学在家的冯如便缠着他要随其前往旧金山谋生。在征得父母同意后,年仅12岁的冯如便踏上背井离乡之途。冯如到美国后,目睹了处于上升时期的资本主义社会和城市,接触了先进的机器和技术,幼小的心灵深受震撼。现代工业文明哺育了冯如求变创新的新型人格。

冯如日后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百折不挠锲而不舍的发明家,一个坚韧顽强的航空事业的拓荒者,与他内心深处图谋“国家富强”的情怀是分不开的。

制空权理论的先声

旧金山是美国西部重要的金融中心和贸易港口,它人口众多,工业发达。冯如白天在工厂劳动,晚上回家学习,研读各类科技书籍。经过10年的实践和学习,冯如精通机械和电机的专门技术知识,能够熟练地设计和制造各种机器。特别是他制造的小型发电机,不但运输、移动方便,而且发电效率优良。

1906年前后,有两件世界历史的大事引起冯如内心的深刻震撼。

第一件大事便是1903年12月17日,莱特兄弟自制载人动力飞机试飞成功。冯如产生了效法莱特兄弟试制飞机的念头。紧接着,第二件大事更使他坚定了研制飞机的决心。1904年,日本和沙皇俄国为了争夺在我国东北的特权,在中国的土地上进行了一场狗咬狗的战争。1905年9月两国在美国的调停下订立《朴茨茅斯和约》,和约竟规定将辽东半岛南端的旅顺口、大连及附近海域转让给日本;从长春到旅顺口的铁路也交给日本所有。冯如为祖国的不幸痛苦不已,他的“机器梦”破灭了,他说到:“是(指制造机器)岂足以救国者。吾闻军用利器,莫飞机若,誓必身为之倡,成一绝艺以归飨祖国,苟无成,毋宁死!”冯如从此立下了“航空救国”的思想,发誓要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报效祖国。

当时,青年华侨朱竹泉对冯如高超的机器制造学识和技术十分钦佩,遂拜冯如为师。冯如对朱竹泉说:“日、俄战事大不利于祖国,当此竞争时代,飞机为军事上万不可缺之物,以其制一战舰,费数百万之金钱,何不将此款以造数百只之飞机,价廉工省。倘得千只飞机分守中国港口,内地可保无虞。”

须知,冯如萌生这些思想是在人类的第一架动力载人飞机刚刚问世的第3年,飞机作为一种新式武器所具有的潜力尚未为人重视。冯如远见于未萌,他的说法可以说是15年之后意大利人朱里奥・杜黑“制空权”思想的朴素先声。

“壮国体,挽利权”是冯如的代表性思想。面对灾难深重倍受欺凌的祖国,他誓言“成一绝艺以归飨祖国,苟无成,毋宁死”。冯如一开始就把发展祖国航空事业,置于自制飞机,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历史完全证明了冯如的航空救国思想和实践的正确性。

飞机之恋

研制飞机,首先遇到的困难是缺乏资金。冯如变卖了自己所有的金银玉器,到华侨中去募集资金,从黄杞、张南和谭耀能手中筹得资金1000余美元。

1908年5月,冯如租得奥克兰市东九街359号的一间面积仅80平方英尺的屋子作厂房,定名为“广东制造机器厂”。年仅25岁的冯如,怀着“固吾圉,慑强邻。壮国体,挽利权”的雄心壮志,带领三位志同道合的助手,在这里开创中国人前所未有的伟业――制造飞机。

冯如勤奋地学习和研究,读了大量有关航空的科学文献,反复观察飞鸟的飞行情况。冯如选定以莱特式飞机为设计飞机的主要蓝本,同时博采众长,绘制成飞机结构施工图。在施工过程中,由于资金不足,无法购置足够的生产工具,飞机的大小零部件都只能用简单的工具和手工操作来制作,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制成一个合规格的零部件。

经过3年努力,冯如终于在1909年9月中旬,制成一架可以载人飞行的动力飞机。1909年9月17日傍晚,冯如驾驶这架飞机,飞上了3/4英里的高空。在行将着陆时,飞机发动机的气冷装置由于过热而停止工作,飞机即失控坠落地面,起落架的一个车轮与地面碰撞损毁。这是冯如在正式试飞前,为检验飞机装配是否完善无误而作的一次试验。

1909年9月21日傍晚,冯如驾机正式试飞,他冒着强风,在伍・吉・典梓农场崎岖不平的地面上起飞,围绕着一座小土山,作椭园形航线的绕空飞行,高度保持在10~15英尺之间。飞机飞行了一圈,航程约半英里,表明这架飞机具有良好的飞行性能。冯如首次试飞成功,标志着中国航空史的开端。

1909年9月23日,美国《旧金山考察家报》、《旧金山呼声报》等英文日报,分别以《在航空领域,中国人把白人抛在后面》、《中国人驾驶自制的飞机在空中飞行》为题,报导了冯如制造飞机及试飞成功的经过,大大地鼓舞了旅美华侨投资支持冯如发展祖国航空事业的信心。冯如于是联合旧金山的华侨青年黄梓材、刘一枝、朱竹泉等,于1909年10月28日把“广东制造机器厂”扩充为“广东制造机器公司”,由冯如担任总机器师,并公开招集优先股份,仅3个月即招得优先股东67人,筹得股金 5875 美元。

1911年1月,“广东制造机器公司”终于制成一架“顿异前制”飞机。1月18日,冯如驾驶这架飞机,在奥克兰市的圣佛兰西斯科海湾岸边的艾劳赫斯特广场公开试飞。飞机在地面滑行了约100英尺,便像飞鸟凌空那样,飞上40英尺的空中,环绕广场飞行约1英里,再向海湾飞去,然后掉头,成一弧形航线飞返广场降落,飞行历时4分钟。如果说,冯如1909年9月21日的第一次正式试飞,由于飞机装配上存在缺点,只能算是基本成功的话;那麽,这次试飞,无可否认是一次完全成功的飞行。

青山不老,精神永存

航空是当时最尖端的科学技术,冯如完全可以用他掌握的航空科学技术知识,在美国经营航空事业,赚取大量金钱。但他一心想的是“成一绝艺以归飨祖国”,实现“壮国体,挽利权”的夙愿。在征得广东制造机器公司股东议决后,冯如将公司易名为“广东飞行器公司”,招收一批普通股,增强公司经济实力,并迁回祖国广州,为发展祖国航空事业效力。

1911年2月22日,冯如率领广东飞行器公司的技术人员朱竹泉、司徒璧如、朱兆槐,连同飞机两架(其中一架在装配中)及制造飞机的器材设备等,乘船离开旧金山回国。3月22日,船抵香港。清政府两广总督张鸣岐派当时两广地区吨位最大、设备最齐全的宝壁号军舰前往迎接,以示荣宠。宝璧号军舰乘载冯如一行抵达广州后,张鸣岐又在广州东郊燕塘,为冯如划定飞机制造厂厂址和飞机场。但冯如经过孙中山的启导,只接受其军舰接载及划定厂址、场地,始终没有担任清政府的职务。

冯如为了普及群众航空知识,唤起国人对祖国航空事业的认识与支持,经广东军政府核准,于1912年4月,在广东华侨最多的台山县城南门桥表演飞行,到场观看表演的群众2000多人。这是中国人第一次驾驶自制的飞机在祖国领空上公开的飞行表演。

1912年8月5日,经民国临时政府批准,冯如在广州郊区作第二次飞行表演。这一天,天气晴朗,闻讯前来参观的人很多。起飞前,冯如先向观众讲述飞机如何利用,如何制造,如何驾驶等内容。随后,冯如驾驶飞机。凌空而上,高约120英尺,东南行约5英里。当时,飞机操纵自如,观众鼓掌之声不绝于耳。冯如意欲使飞机飞得更高,将两手所持之机关一抽,不意用力过猛,飞机直上,头高尾低,冯如两足浮松,全身下坠,飞机亦即坠落。冯如头、胸、股各部均受重伤。虽有红十字会医生及军医急救,但药料太少,难以支持,在场医士随即将冯如抬到北较场陆军医院。适逢星期天,医生外出,候至5点钟,各医才回医院,但已经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撒手人寰。一代英豪,就此长眠,时年29岁。

弥留之际,冯如仍然心系祖国航空事业。他吃力地把失事原因简单地告知助手,勉励他们“勿因吾毙而阻其进取之心,须知此为必有之阶段”。又嘱将其遗体葬于黄花岗,俾能与72烈士英灵长相作伴。

冯如牺牲后,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于1912年11月16日下令褒扬冯如始创中国飞行的伟大贡献,将其事迹宣付国史馆,并拨款1000元抚恤其家属。广东陆军、广州教育界、学生等也纷纷开会追悼冯如。冯如后人及其飞机助手等遵照他的遗嘱,将其遗体葬于黄花岗。墓上建一花岗石的方形碑塔,将冯如事迹及民国临时大总统的褒扬、抚恤令镌刻在碑塔上,以垂青史。

我们今天缅怀中国航空之父冯如100年前的人生轨迹,不仅为了纪念冯如这个传奇人物,更是要将由冯如传导张扬出的忠诚、勇敢、探索、挑战的精神意志溶入我们的血液,转化为建设强大的空中力量和民族航空工业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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