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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兹全:我从来没有批判过老师

2009-11-15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我是什么时候和何先生认识的,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不过,我第一次拜访他时,去的就是他现在住的北师大的小红楼。

好像何先生的头发白得比较早,所以,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一望可知,他老人家的身体非常好。其实,这应该归功于何师母照顾得好。在和他们二老的交往过程中,听到他们讲述

了许多过去发生的人和事。

我一定要做完的三件事

2003年的夏天,我去看望何先生时,他已经是92岁的高龄了。我问何老最近在忙些什么,他说:

“近来明显感觉老了,写作的效率很低了。答应写的《中国古代社会》到现在只写出了四分之一,好多事情都记不住了,查找资料也有一定的困难,确实是精力已明显感觉不行了。不过我有三件事是一定要做完的:一是写一篇文章介绍傅斯年先生的学术成就。他是我的恩师,有恩于我,我须知恩图报。这件事已经完成了。二是给我的另一位恩师陶希圣也写一篇文章介绍他的学术成就。他是北大的教授,曾主编过《食货》杂志,写过许多有关经济方面的文章。他这个人学问还是很好的,在指导我从事中国古代经济史研究方面帮助很大。三是给我的堂兄何思源编一部传记。我这堂兄不仅出钱供我上学,还供我留洋,亲哥们又能怎样呢?我也要为他编一本书。这三个人都有恩于我,我要知恩图报。”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他们那一代人把情谊看得是多么的重要。

我和陈独秀

何先生告诉我,他目前正在写回忆录,第一篇文章就是《我和陈独秀》。“陈已算是古人了,目前在这个世界上,和他直接接触过的,怕没有几个人了,我可能是唯一和他接触过的人了。那是在抗战爆发之后,国民党释放了所有的政治犯,陈出来后就在武汉。我那时也在武汉,正在负责编一本杂志,约陈独秀先生为我们写文章,他不仅答应了,后来还都写了。为此,我除了和他见过好几次面以外,他还给我写过好几封信。其中一封写道:‘我让(张)国焘给你送去的稿子,他没给你送去吗?’这些信其实都是很重要的历史史料,我本来保存得好好的,但回国后,迫于当时国内的政治形势,陈独秀和张国煮早就遭到了批判,我不敢保存这些信件,所以都烧了。”

胡适是如何看待批判的

上个世纪50年代初,即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国内曾开展了批判胡适的运动,那时候,胡适远在美国,何先生和王毓铨先生也在美国。虽然中美之间相去甚远,但批判胡适的文章,远在大洋彼岸的他们还是能够听到和看到的。

当时写文章的主要是文化界和知识界的一些人,特别是同胡有过接触的人。他们大多迫于当时的环境和压力,写了揭发和批判胡的文章。但也有一些人的文章是真的在对胡进行揭露和批判。何先生说:“有一天,王毓铨去看望胡先生,说到国内正在开展的批判运动。胡先生说:‘国内这些人写的文章,其实不是真的在批判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一点我心里是清楚的。”

讲完了这件往事后,何先生又郑重地对我说:“回国后,我从来没有批判过陈独秀、胡适、傅斯年和钱穆,连陶希圣我都没有批判过,因为他们都是我的老师,我算是混过来了。对此,我可以说是心安了。”

(《大师的侧影》 张世林著 中华书局2009年10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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