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在大学教育中取消创新目标的思想,在教授中相当普遍。这是建立在教授们对学生低估的基础之上的。这种藐视年青一代的话,是我们两千多年的士大夫传统所塑造的对知识的崇拜:人的智慧,是经年累月地“读圣贤书”炼成的。
按照现代智商理论,人的智力可以分为“结晶智力”和“流动智力”两种。“结晶智力”就是通过知识积累而形成的智力储备,即“基础知识”;“流动智力”指的是纯脑力。
人的成功,是“结晶智力”和“流动智力”结合的结果。但现代智商理论明显把“流动智力”看得更重要,在创新的领域更是如此。
一般而言,教授们年长些,在“结晶智力”上具有优势。但在“流动智力”上,学生则往往明显更高。在科学领域,最有创造力的时期在二三十岁,在人文和社会科学领域创造力的极盛期也许推迟十年,但本科生时代正是迸发创造火花的大好时期。
张小元教授称:“业界评价我们,有句非常不好听的话,说什么‘本科生知道《泰晤士报》是哪一年办的;研究生知道《泰晤士报》是哪一月办的;博士生知道《泰晤士报》是哪一天办的’――虽然很刻薄,但也反映出我们的大学教育与业界脱节,学的东西和实践完全没有联系。”可惜,凭常识判断,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写论文写出来的,而是死记硬背背出来的。学生听老师的话太多,自己闯的机会太少。因此,当务之急不是取消要求学生创新的毕业论文,而是改革让学生写不出有新意的论文的教育制度。
中国不是还没有一本权威的《<泰晤士报>史》吗,如果我在新闻学院当教授,我第一年就给新生派任务:你们这个班,这四年的任务就是写一部高质量的《<泰晤士报>史》。写这一部巨著需要什么?需要大家的合作,这叫“团队精神”;还需要相当的英语阅读能力,这种语言训练是吸收新知识的基本能力;当然,更需要做大量的文献调查,从这些调查中找出线索、理出头绪,最终形成自己的观念,并学会在清晰的写作中对自己发现的各种事实进行周密的分析,用以支持自己的观点,说服别人。
教授不应该居高临下,用“这可能么”的质问把学生吓住,而是要让学生意识到自己的历史使命,具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开拓者气概。
(《同舟共进》2009年第12期 薛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