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曼母子唯一的合影
1929年1月21日,我出生在湖北宜昌。母亲赵一曼和父亲陈达邦是在苏联学习时结婚的,加上母亲字淑宁,所以,她给我取了乳名“宁儿”。然而,母亲短暂而光辉的一生,却与安宁无缘。“赵一曼”的名字令敌人胆寒
母亲1905年出生于四川省宜宾县。1926年夏加入中国共产党。九一八事变后,母亲被派往东北地区发动群众进行抗日斗争。1934年,任中共珠河(今尚志)中心县委特派员、铁北区委书记。
那时,敌人疯狂扫荡,哈东地区沦为火海。由母亲任政委的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第一师第二团英勇还击,威震珠河。“赵一曼”的名字令敌人胆寒。
1935年11月14日,因特务告密,二团被日伪军包围。母亲率50人,连续打退7次进攻。弹尽粮绝之际,她说服团长王惠桐带领大部队趁天黑突围,自己带几人掩护。结果她的左手腕被击穿,在养伤时暴露了行踪。22日再次激战,母亲腿部负重伤被俘于春秋岭。
酷刑失效 已不能从医学上解释
面对严刑拷打,母亲总是坚定地回答:“反满抗日,就是我的目的、主义、信念。”1935年12月13日,生命垂危的母亲被押送到哈尔滨市立医院抢救,X光片照出了24块碎骨片。
住院期间,母亲利用各种机会,向看守警察董宪勋与女护士韩勇义宣传反日爱国。两人深受感动,决定帮她逃离虎口。1936年6月28日晚,他们三人冒雨逃出医院,车行至阿什河的万缘桥时,大水冲断了桥面,只能蹚水抬轿过河。6月30日,在离游击区仅10多公里处,母亲再次落入日寇魔掌,被押回哈尔滨,遭到非人摧残。
日伪档案有这样一段话:“对赵一曼的电刑操作准确,新式电刑器具功能发挥正常,给了她超负荷的最大压力。在长时间经受高强度电刑的状态下,赵一曼仍没招供,确属罕见,已不能从医学生理上解释。”
一张合影确认母亲“回家”
1936年8月2日,母亲被押上开往刑场的火车。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最挂念的是我。她要来纸和笔,写下这封遗书:
宁儿!母亲对于你没有能尽到教育的责任,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今天已经到了牺牲的前夕了。
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远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希望你,宁儿啊,赶快成人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我最亲爱的孩子啊! 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就用实行来教育你。
在你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你的母亲赵一曼于车中
我看到这段遗言,已是解放后,在东北烈士纪念馆里。我当时大哭了一场,手抄一份,多年后又传给女儿陈红。
在就义前,母亲又写下了一段文字:
亲爱的我的可怜孩子啊,母亲死不足惜,可怜的是我的孩子。
母亲死后,我的孩子要替代母亲继续斗争,自己壮大成人,来安慰九泉之下的母亲。
我的孩子自己好好学习,就是母亲最后的一线希望。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在临死前的你的母亲
父亲1942年回国,我们多方寻觅母亲的下落,到新中国成立也没找到。1950年,电影《赵一曼》在全国公映。当时,我在中国人民大学外交系求学,看了电影后,被女主角的坚贞不屈和大义凛然深深震撼。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抗日女英雄竟是自己的母亲。
直到1954年,二姨李坤杰联系上了时任国务院宗教事务管理局局长的何成湘,通过母亲委托好友郑双璧转交的一张合影,最终确认她就是赵一曼。杳无音信数十载,母亲终于“回家”了。
(《新民晚报》6.13 陈掖贤 曹刚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