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军在街头强行剪辫
清廷以强迫男人留辫,彰显其专制淫威;辛亥革命则反其道而用之,以剪辫激发民众的反清意识,将反清革命推向高潮。20世纪初年,伴随着反清革命的高涨,出现了批判辫子的高潮,很多青年厌恶地把辫子称作“烦恼丝”。许多报刊都以辫子为题,揭露清政府的残暴和丧失人性。
1902年鲁迅赴日留学后,深深为革命党人的反清活动所感染,对辫子“深恶痛绝”,1903年他毅然剪掉了辫子。但一旦回国探亲,还得做一条假辫子蒙混过关。
新军虽然是清政府控制最严的部分,但由于受革命思想的感染,到1910年前后,也时有剪辫事件发生。
1911年春天,陆军第三中学有200多人集体剪掉了辫子,遭到校方严厉斥责。但这反而激起更多的人反抗,短短十几天,又有200多人剪辫。总共500多人的学校,400多人剪掉了辫子。法不责众,校方长官也奈何不得。在新军学生剪辫风的影响下,一些较开明的新军军官也开始支持。“湖北陆军四十一标二营学兵李佐清,以发辫一物于操作上大有妨碍,日前毅然剪辫。”黎元洪知道后,不但不予指责,反而大加赞扬。
同年暑假,浙江求是书院(浙江大学前身)又出现了一场剪辫风波。马叙伦回忆说:“那时求是书院有一位教员叫孙江东,他偶然在暑假里出了一个题目,叫《罪辫文》。学生里有史久光、李斐然,都大发议论,斥责清朝。孙江东还嫌他们文章里‘本朝’两个字不行,给他们改成‘贼清’。”由此可见,辫子和反清紧密相联。由于革命思想的传播,剪辫已是人心所向。
武昌起义一经发动,顺理成章地引发了一场剪辫风潮。
1911年10月10日,凡是参加武昌起义的所有将士和民众,都剪掉了辫子。为了推进剪辫运动,湖北军政府和各地宣布,一些城门口和重要的街道口,都有士兵或执勤人员把守,没有剪辫者,不得通行。并且配有剪辫队,遇留辫者,即时剪掉。剪辫队还深入千家万户,义务剪辫,有的还到医院帮病人剪。新政府同时规定,机关工作人员不剪辫,没收工作证;军人不剪,不发军饷;学生不剪辫,不许进学堂。
然而,辫子毕竟已经留了二百多年,成为一种习以为常的积习,因此,有成立“保辫会”、“复古会”相对抗者;有将辫子盘在头上,蒙上头巾,假装已剪辫者;有被剪掉辫子后跳河寻死者。对于这种不识时务的怀旧者,虽然不少地方曾发生过一些强制和偏激的行为,但总体上是说服、教育,较为宽容。
所以,辛亥革命后,留辫者仍扬长过市,见怪不怪。辜鸿铭五四时期在北大当教授时还拖着一根花白的长辫子,出没校园,自觉美不胜收,吟诗云:“残雪犹有傲霜枝”。以翻译西方小说名噪一时的林琴南,不但总是留着一根长辫子,而且扬言他的双腿不能给皇帝磕头了,还有何用!常往东陵痛哭。末代皇帝溥仪的辫子一直留到了1921年,也没有人强迫他剪掉,后来是自己觉得留辫实在不美,主动请人剪了。
种种迹象表明,民国后留辫与否是自由的、开放的,远非清朝入关时强迫留辫那样血腥。而且随着风潮的过去,留辫与否基本与政治无涉,渐渐还原为民众自由选择的风俗习惯。这不能不说是辛亥革命的某种功绩和历史的微弱进步。
(《南方都市报》8.2 李喜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