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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心重关乎敏感,关乎善良,关乎对人生的忧患意识,关乎对责任的担当。
我的小弟弟身有残疾,他活着时,我不喜欢他,不愿带他玩。小弟弟病死时,我却哭得浑身抽搐,昏厥过去。母亲因此得出了一个看法,说我是一个心重的孩子。
难道我真是一个心重的人吗?回头想想,是有那么一点儿。比如有好几次,妻子下班或外出办事,该回家不能按时回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为妻子的安全担心。我胡想八想,想得越多,越焦躁不安,直到妻子回家。
许多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重,认为心重是小心眼儿,是性格偏执,是对人世间的有些事情看不开、放不下造成的。对于这样的认识和说法,我实在不敢认同。我认为,心重关乎敏感,关乎善良,关乎对人生的忧患意识,关乎对责任的担当,等等。从这些意义上说,心重不但不是什么负面的心理现象,而正是一种积极、健康、向上的心态。
我冒昧地作出一个判断,凡是真正热爱写作的人,都是心重的人,任何有分量的作品都是心重的人写出来的,而非心轻的人所能为。一个人的文学作品,是这个人的生命之光,生命之舞,生命之果。生命的质量、力量和分量,决定着文学作品的质量、力量和分量,有什么样的生命,只能写出什么样的作品。
我个人理解,生命的分量主要来自一个人的阅历和经历,它不是先天就有的,而是后天经年累月积累起来的。他奋斗过,挣扎过,痛苦过,甚至被轻视过,被批斗过,被侮辱过,加码再加码,锤炼再锤炼,生命的分量才日趋完美。沈从文在评价司马迁生命的分量时认为,司马迁的文学态度来源于他一生从各方面所得到的教育总量,司马迁的生命是有分量的生命。这种分量和痛苦忧患有关,不是仅仅靠积学所能成就。
目前所流行的一些文化和艺术,在有意无意地回避沉重的现实,一味搞笑、娱乐、放松、差不多都是轻而又轻的东西。这些东西大行其道,久而久之,只能使人心变得更加轻浮。心轻了就能得到快乐吗?也不见得。也许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就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
(《北京青年报》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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