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大院没有了并不遗憾,遗憾的是那种简单朴实的生活理念也随之消失了。
我们大院是指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前住过的大杂院,如今已不复存在。
我们大院之所以被称之为“大杂院”,一为“大”。在马路上看只有一个大门,但进了大门后,里面还分别有五个单独的小院。二为“杂”,什么人物都有。
我家住在五院,小院里有两间公共厕所,不分男女。每天早上,起床后人们第一件事就是奔厕所,几十号人同时出现,竟没发生过任何“事故”和“危机”。想想,当时人们的自我调控和相互通融的能力是多么强啊!
大院有一个公共水龙头,因为锈垢将管道变细,从水龙头流出的水,最大时也只有中指粗。所以,大院里永远不断人的地方就是水龙头旁边,即便是半夜仍有人在接水。接水用水桶,各式各样。有铁制,铝制,木制,还有塑料制品。一个挨一个排在水管子旁边。没人加塞,也没人趁别人不在,捷足先登。人不在,旁边的人帮着接上。然后放到一边,等着得空来拎。关系再近些的,直接送到家。
大院无秘密可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甚至到了八十年代初期,人们的生活水平还是有限。吃过晚饭的乐趣,年轻人凑在一起打扑克下棋吹牛,上点年纪的便是串门拉呱。东家长西家短,拉着拉着,所有的“秘密”都暴露了。谁家添置了块手表,谁家的儿子带回个女青年,谁家的孩子被老师家访了等等。这还算不了什么,谁家吃什么饭几乎院里的人都能知道。谁家剁饺子馅的声音,谁家炖肉的香味,满院子都听得到闻得到。有点新鲜东西,大家都会拿出来送给要好的邻居尝尝鲜。八月十五的月饼,端午节的粽子,过年的麻花,这些我都曾吃过邻居家的。
当然院里的邻居也有不和的时候,因为楼上漏水弄脏了楼下的衣服,晒被子挡住了阳光,垒煤池子占地太大影响走路等等。指责,爆粗,也有动起手来的,这种事发生过几次,但最终都在邻居们的劝说中化干戈为玉帛。大院拆迁大家离开时,没有哪家邻居还在为曾经发生过的小矛盾而耿耿于怀,更多的是依依不舍。
(《人民日报》5.18)
|
|
地址:北京市东城区珠市口东大街5号 光明日报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