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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晚上9点半,家在四川崇州一个小村庄的高中复读生杨媛,和其他54万参加2013年高考的四川考生一样,等待着分数公布的那一刻。
那晚,她接到在西藏拉萨打工的父亲杨富强的电话,便跟父亲说:“晚上10点出分数,分数一出来,马上打电话跟你汇报。”杨富强躺在工棚的大通铺上,等待着和女儿约定的这个电话。10点钟过了,他的手机毫无动静。两个小时后,手机铃声响起,妻子胡群芳在电话里哭着说:“媛媛自杀了。”
此刻,他们的女儿躺在崇州市的一家医院里,生命体征已经消失。在距离医院3公里左右的家中,杨媛房间里一张堆着复习资料的书桌上,摆着她今年的高考准考证、一把刀刃上沾着血迹的水果刀,还有一封她用红笔写下的信。
这个爱笑的女孩有些大大咧咧
两天的考试结束。6月8日晚上6点半左右,杨媛回到家,胡群芳问:“考得啥子样?”杨媛笑着对母亲说:“分数出来了才晓得。”几乎没有人太担心杨媛,因为这个爱笑的女孩一直活泼开朗,甚至有些大大咧咧。
杨媛的身高超过1.65米,长得结实,而且说话嗓门大。有人称呼她“杨蛋”,因为她“粗犷”的形象,看上去就像“菜市场卖蛋的大妈”。但是杨媛从没有流露出半点不高兴,在她给朋友写的信中,落款的地方,清秀的字迹写着“杨蛋”。偶尔,杨媛和朋友们聊天时,会突然蹦出一句:“表面看我很乐观,其实我也蛮脆弱的。”
在“高四”的一次模拟考试中,杨媛面对这样一道作文题:“请以‘考’为题,写一篇议论文。”她写道:“漫漫人生路中上,我们的一生仿佛与‘考’有着不解之缘。虽然,有时我们会有点儿憎恶它,但风雨过后,回望我们走过来的路,我们或许会感谢它,是它让我们在面对困难时,有较强的心理素质去克服困难。‘考’,没有刻度,却可以称量世间任何一个灵魂。”
我一定要考上一个好大学
高考后,杨媛在家闲了不到一周,就去离家不远的一家餐馆打工。母亲胡群芳让她跟朋友出去“好好耍一下”,她却说“等拿到通知书了再出去”。她从早上8点工作到晚上9点,打完这份暑假工,可以挣下将近半年的大学学费。
3年前,杨家的几间砖瓦房因为修公路而拆迁,他们盖起了两层小楼房。但为此家里欠了10多万元的债。从2000年开始,父亲杨富强就去拉萨打工。他是一个水电工,在建筑工地上埋电线,有时还会在冻土中挖下水管道。这个身高1.7米的农民工,体重还不到100斤,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如果一年的活儿顺利,杨富强可以挣4万元,再加上租出去的3亩地能收回4000多元的水稻钱。杨媛还有一个弟弟,读了一年的职高,就放弃念书了。去年,这个还不到19岁的男孩也跟着父亲,去西藏打工。
杨媛的生活半径很小,她从没有离开过四川省,唯一一次离开崇州,还是2008年的时候,她和弟弟一起到成都华阳的表哥家里做客。杨媛在表哥刚买不久的110平方米三居室里呆了两天,几乎没有走出过家门,也没有真正看到大城市的模样。就在几年前,这个表哥只是杨媛远在重庆山区的穷亲戚。杨富强记得,“早些年,他们家条件还不如我们家”。不过,这3个农村男孩,有两人考上了大学。老大工作后没多久,就在成都市郊买了第一套房子。有时,杨富强会跟女儿杨媛说:“这几个表哥就是你们的榜样。”杨媛不多说话,乖巧地回答:“爸爸,我晓得了。”
2009年,杨媛考上崇州市最好的高中———崇庆中学。但是去年高考,她的分数离本科线还差十几分。杨媛决定复读一年。她曾经说过:“我相信高考是最公平的改变命运的一种方式。”坐客车都会晕车的她,却一直想“考到四川以外的地方去上大学”。
这个开朗爱笑的女孩,经常在跟朋友说起父母打工养活自己如何辛苦时,直掉眼泪。她曾向最好的朋友吐露:“我一定要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个好工作,回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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