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来我国访问的英国伯明翰大学莎士比亚研究所所长布洛克班克曾说:“莎士比亚的春天在中国。”这话叫他说准了。近十多年来莎士比亚在中国确实十分风光。1984年和1994年,中国举行了两届莎士比亚戏剧节。参加者不但有中国的演出团体,还有来自英国和美国的演出团体。外国的演出风格各异,表现了当代戏剧家们对莎士比亚的新的诠释。中国的演出不但有话剧,而且有各种地方戏的形式:京剧、黄梅戏、越剧、东江戏,都以其严肃认真和创造性给予中外观众深刻的印象。不仅如此,中国还举行了多次国内和国际的莎士比亚学术讨论会,会后又出版了好多本论文集。而在1998年译林出版社又出版了增订本的《莎士比亚全集》。这些活动都促进着莎士比亚研究,也促进了国际间的文化交流和我国人民与各英语国家人民之间的理解。
此外,还有一桩重大的莎士比亚工程正在悄悄进行,对于莎士比亚的研究居功至伟,却不大引人注意,那就是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裘克安教授主编的、由十多位专家参加撰写的《莎士比亚注释丛书》,即注释本的英文莎士比亚全集。
这个全集计划出41册,到1998年底已经出版了19册。另有9册也已校审完毕,将陆续付印,其他的作品也已有专家接受注释任务,交稿校审之后亦将陆续出版,估计在三、五年内可以出齐。这是件跨世纪的巨大工程,对我国莎士比亚研究和文化建设影响之深远现在尚难以估计。
笔者何以作此论断?我想以自己的体会为例。笔者40年代末在武汉大学外文系读书时曾读过莎士比亚课,老师是袁昌英先生。袁先生不但是五四时代的知名女作家,而且留学英国和法国,获得过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学位。在英国时与徐志摩、陈西滢等是好友,学养深厚。她的莎士比亚课分量很重,采用的是英国学院派的教法,旁征博引。我开始时相当吃力,后来找到了一个窍门,就是读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由当时北大讲师F.A.Lombard注释和评注的莎士比亚戏剧英文本。先读了那些本子作为预习,再去听袁先生的课,就不但能跟上,而且能渐入佳境,发生强烈的兴趣了。以后我写毕业论文就写了莎士比亚,四十年后甚至教起莎士比亚,翻译起莎士比亚作品来。
没有想到,五十年后我还遇见了有同样经历的人。那就是现在的商务版《莎土比亚注释丛书》的主编裘克安教授。我在信上偶然跟他谈起,他的回信说:“我读莎剧也是从Lombard开始的(首先是Macbeth),那是在1940年贵州遵义,我读浙江大学三年级时。”这件巧事很可能反映了一个事实:要了解和深入学习莎士比亚,从读原作注释本入手是一个好办法。
和我早年读的Lombard本不同的是:Lombard本偏重文学,较多故事讲解和文学欣赏方面的英语评注,这个注释本对这方面却有意删减。因为坚持一条:入门之需主要在语言。
从1910年到1935年我国出版过的注释本莎氏原作(主要是商务的Lombard本)一共只有7种,以后50年就断了线。这大约跟时局有关。商务印书馆曾在一·二八淞沪战争和八·一三全面抗战中遭到日本侵略者极大的破坏。也许他们原准备出齐莎士比亚的作品,却无法如愿以偿,只好留下遗憾了。
而从1984年起的这个莎作注释丛书却收罗得很完全。不但包括了传统的英国文学教科书列举的莎士比亚的37个剧本和全部诗作,而且收入了近一个多世纪国际莎学界新确认的莎士比亚佚作。即1974年新纳入莎集的传奇剧《两个高贵的亲戚》(The Two Noble Kinsmen)和1997年新纳入的历史剧《爱德华三世》(Edward III),反映了莎学研究的新成果。因此,这一套莎集41本(39个剧本、一个十四行诗集和一本其他长短诗集)出齐之后便是一个增订本的原文莎士比亚全集,包括了现在在国内无法买得的两部新纳入全集的莎作。在我国,莎士比亚的译作不少,原文版却无处购买。现在有了这个版本,读者就方便了,可以说是莫大功德。美国密执安州州立大学萨基诺分校的莎士比亚专家王裕珩教授见到这个丛书后来信说,“先生主编之莎士比亚注释丛书对推动中国莎学功莫大焉。”这是有识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