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境》,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年10月新一版。我个人觉得,较三年前的北大版是更为纯然了。何以得见?盖他原以左手同时游走着另一管情笔呀!你看他轻轻拈出个“玉”字,就把文人画的最高境界给勾勒出来了,不经意拾掇出“空”、“醉”二字,就又把文艺的最高表现给点染出来了,姑不论传神与否,至少这种从容含玩的胸襟近代以来岂非久违了吗?他也决不落入终极价值关怀之类话语窠臼,而只在那儿冰心一片地发乎情、止乎情:“中国文化的美丽精神往哪里去?”我想,恐怕还少有谁在这么漂亮的题目下作出比他更漂亮的回答吧?而,就连阐发古代音乐思想之际,竟也不时闪现可圈可点的童心的顿悟如“数学与音乐是中国古代哲学思维里的灵魂呀!”仿佛挟两管笔静了群动、空纳万境,在艺境中痴痴舞蹈着似的,你分得清他是学者,还是诗家?
余光中讲,“做一个够资格的批评家,必须是个相当出色的散文家。”看来,会通中西探寻美的真谛之际,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却终究代替不了荆山之玉本身,诚然!但未必人人感同身受,某学者笑言,如今柏拉图研究文字似雨后春笋,可相当多的人硬把“美是难的”这话割裂思想语境后视作柏氏立论箴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美本不难!倒也许是我们这些柏拉图的东半球子孙有意无意地把它给搞难了。倘若不否认人文学者离不开诗心的滋养,那么人文学术何妨视作融入个体诗性生命后的话语表达?近几年,“元美学”’反思已逐渐成为学界新的生长点,而于逻辑起点、思维方式和理论构架之外,是不是还应该给诗性表达以更殷切的关怀呢?解决的方法多矣,是不是首先悟一悟蒋孔阳先生语重心长的话呢:“今天,我们广泛运用白话文,我们的美学著作已更多地走向西方分析和说理的道路。但是,怎样保持中国古代美学著作优美的文字风格,仍然值得我们注意。”(《美学新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