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它就是碳。那被禁锢的碳以石油或者煤的形式沉睡在地层深处亿万年。对于人类,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化石燃料。
毫无疑问,大自然没有考虑到人类的活动对其自身的影响。低水平的二氧化碳含量对生命是十分适宜的。通过这个正常的碳循环,我们的世界将是一个欣欣向荣的世界。然而,自从工业革命以来——尤其是近几十年以来——人类从地层深处大量挖出了被禁锢的碳:石油、煤和天然气,这是我们引以为豪的现代文明建立于之上的基础。人类没有想到,挖出的不仅仅是幸福之源,也是沉睡中的魔鬼。
地球这个生态系统如同人体,仅仅是一两摄氏度的变化就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人体发烧的时候也是如此)。我们在燃烧化石燃料的时候制造出了更多的二氧化碳——它就是我们常说的温室效应的罪魁。
“理解温室效应的基本机理并不需要你成为一名科学家”,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更何况,经过政府间气候变化小组(IPCC)的几千名科学家的努力,对于全球气候变暖的现状与未来,已经有的一个清晰的图景。对于科学家来说,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只要按照科学家的结论制定政策,这个问题完全可以解决。然而,事情并不是像科学家想象的那么简单。
罗斯·格尔布斯潘在他的《炎热的地球——气候危机,掩盖真相还是寻求对策》一书中向我们披露了幕后的真相。他向我们揭示出,导致这场复杂的、马拉松式的、令一些人感到绝望的争吵的原因只有一个:利益,巨大的利益。
削减二氧化碳排放量就是削减化石燃料消费的同义词。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庞大的化石燃料集团和相关的既得利益者(我敢打赌你每天都要和他们打交道)。他们每年能够赚到的钱不是以万,而是以亿来计算。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无疑是在他们身上割肉。为此,他们不择手段的对科学进行攻击,花费上千万美元甚至更多来刊登广告、进行院外活动。
格尔布斯潘写道:
石油和煤炭界的院外活动集团可利用的财政资源几乎是无限的。他们可以买下国会。事实上,早在气候问题显露出来之前,他们就这么干了。
他们能够买下传媒。这不仅仅指的是《纽约时报》封面和封底上显眼的汽车广告,还包括利用编委会、电视制作人以及国内每一个有关的记者。
他们发行书籍、音像制品及自我标榜的科学期刊来篡改公众的认识。比如一部叫做《行星地球越来越绿》的录像带鼓吹二氧化碳浓度升高可以造福人类——这被科学家指责为混淆视听的行为。
不仅仅如此,站在既得利益集团前面的是受雇佣的“科学家”——或者叫做温室效应怀疑论者。他们把矛头指向了IPCC的科学家们,使用的手段可以称为野蛮。他们全然不顾科学共同体的结论,然而却能影响议会的结论。正如IPCC的主席伯特·博林在答辩中宣称:“这是两千多名科学家的工作成果,评议、修改、再评议、再修改。它没有向任何一方妥协。别相信任何科学家个人,甚至别相信我;请看看所有人的工作成果,这是一种公允的看法。……”“我们拒绝那些反对我们的指控和声明。我们已经完整而细致地做了我们的工作。这是世界上在气候方面能给出的最好的科学研究。我可以用我的名誉和荣耀打赌,它确实是这样的。”
全球变暖的事实是清晰的——尽管它也有些许的不确定,但这无损于结论的完整性。在这科学家和既得利益集团的较量中,科学家处于劣势——不是因为科学本身,而是因为既得利益集团可供调动的庞大资源。
媒体在这件事上的貌似公正的态度也受到了格尔布斯潘的质疑,毫无疑问,公众的关注的焦点被错误的投向了那少部分的“怀疑论者”,而不是正直的科学家共同体。
他还在书中一针见血的指出:
气候协定的谈判陷于泥潭是由于两个特殊的原因:富裕国家与广大发展中国家间巨大而令人忧虑的经济不平等;化石燃料产业与世界上油煤生产大国形成的联盟对这种不平等的利用。
无论是里约的环发大会还是京都会议,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争斗和妥协的产物。既得利益集团向政府施压,政府考虑到国内的政治经济,做出让步无疑是痛苦的。在这方面,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不愿承担自己的责任。美国以近乎于奢侈的方式消耗着化石燃料,每年排出的温室气体占世界的1/4。但是它却要求南北双方“一视同仁”。毫无疑问,对于中国、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来说,经济增长、人口压力不得不对更多的化石燃料提出要求。然而过分要求发展中国家的义务只能导致当地的经济衰退、社会动荡——进而影响整个国际社会的稳定(要记住国家不是在一座座的孤岛上)。更何况在化石燃料上发达国家取得了更多的利益,宽于律己简直是一种近乎无耻的行为。科学家们甚至认为,即使是京都议定书也不能把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恢复到一万年以前的水平。
我怀疑的是那些既得利益集团的智商:他们到底是真不明白科学家的结论,还是假装不明白?他们可以花费巨资制作虚假的宣传材料,他们可以收买传媒误导公众,他们可以雇用“科学家”质疑IPCC的研究结果,他们可以……难到他们真的不明白,温室效应的影响是全球性的:海平面升高和全球变暖将导致有史以来的大灾难——“我们同在一条船上漂流。不可能发生只有船的一半沉没的事情”。他们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口袋,而不是后代,如同路易十五所说:“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也许……也许他们有的是金钱,可以比我们大家晚死几天,但是仅仅是晚死罢了。在《日本沉没》这部电影里,日本国民最终转移到了其他的国家。然而,如果灾难是全球性的,我们又要转移到哪里呢?我怀疑的是那些政客的智商:究竟后代和今天的权力哪个更加重要?
格尔布斯潘的《炎热的地球》是一份关于真相的报告。真相可能使你感到不舒服,然而,这毕竟是真相,而且每一个人都应该了解这个真相:温室效应的巨大危害也许不会在几年、几十年、甚至在我们的一生中显示出来,但是它总有爆发的一天。对于一个个体来说,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不会有什么大的效果,更有效的方法是让所有人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及既得利益集团的短视和贪婪。科学家和媒体理应让公众认知我们所处的困境。
沉睡在地层深处的碳是即将醒来的魔鬼,但是还有一个魔鬼,它存在于一些人的心中,那是一种“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魔鬼。后一个魔鬼才是我们所要真正警惕的。
“未来取决于我们今天如何行事——或是我们听任它在不久的将来对付我们。”
(《炎热的地球:气候危机——掩盖真相还是寻求对策》,(美)格尔布斯潘/著,戴星翼/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平装32开,2001年1月第1版,定价:16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