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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生命化

2002-01-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伍立杨 我有话说
关于时间的叹惋可以说充斥于古往今来的文字著述中。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引发的感触,也许是最深刻,也最虚无缥缈的了。古人以有形的太阳、月亮的运转规律为“时间”的计算器,是一种寄托和附着,因其抽象,也只能藉空间概念和空间度量单位来规范时间。时间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即将生活“时间化”,又因其不可逆性、随机性,所激发的叹惋尤有千钧之重。圣人在水边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词人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又说: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也都是形象化地表达时间的动感、“流程”。而“现在”、“眼目下”,只是区别“未来”、“过去”的一个永远变动不息的界限而已。世人或欲攀住过去,也有人欲攫住他们所想象的未来,据说站在二者中间的才是明智的选择;因为人永远处于过渡时代,“当下”只是一个结合点,为过去未来相遇相交之处。

近有美国理论物理学家朱利安·巴伯精研40年,提出全新时间观念,他认为,地球、地球以外的一切,直至最遥远的星系,所有的都永恒不变,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实际上,时间和运动只不过是幻觉。他认为时间在宇宙中不起任何作用。“宇宙外没有滴答作响的时钟来衡量事物发展的进程”。包括大物理学家霍金在内的科学家对巴伯之说极称道,相信人类生活在一个没有时间、运动及任何形式变化的宇宙中。我们及别的许多形态,同时生活在众多静止永恒的画面里面,这些画面包括任一时刻出现在宇宙中的每件事物。细察其说,似乎是谓时间只不过是一把衡量物体位置变化的尺子。或者说是人的“自作多情”的认识。他以为时间并不存在,是将眼光跳出人的视界而言,而瞩目更广大的无量的无生命界。

这种考量在有的时候是令人沮丧的。不过将其从理论物理学上移到人生情感的领域,却只能加深情绪哲学的深度。民瘼深重、经常打仗的马其顿,一个小孩问他爸:大人说枪炮声是国王要结婚欢宴,可是他们的婚宴怎么老是没完没了啊?!大人惊愕不置,悲从中来。又在抗战期间的西南联大,数学教授杨武之偶带他的4岁小儿子(杨振宁的小弟弟)到昆明郊外散步,正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异样景色,暮色已降,草虫鸣声四起,小弟弟突然说:爸爸,等我以后长大了您长小了,我也带您来这里散步!杨武之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此即是时间的生命化,山河岁月,家国之感,郁乎其间矣。复杂的时间感触动了人心最深处的情怀神经,所以潸然泪下。没完没了的“婚宴”啊,“等我长大您长小了我也带您来这里散步”,这样融入血泪的“时间感”,我们谁能避得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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