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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谒贝多芬故居

2002-03-20 来源:中华读书报 □巫育辛 我有话说
大约20年前,从美国来的蒋南萍女士送给我一盘录制的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磁带,那的确是永生难忘的经历。夜深人静时分,我把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播放键,这首交响曲的乐符就像一个个小精灵一样跑了出来,充满了整个房间。它一开始就以恢弘的气势震撼着我的心灵,好像命运之神站在门外叩门,要我打破死水一样的生活,要搏击,要去迎接崭新的生活。它就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当时郁闷、孤独、干枯的内心世界。他的音乐像沙漠的甘泉和吗哪(《圣经》中记载以色列人在旷野流浪时,上帝从天上降下来叫吗哪的白色植物当作食物),做我食粮,解我饥渴。在我心灵的圣殿里贝多芬成了一尊圣洁的偶像,也成了我青年时代最伟大的精神导师。我曾说:“在艺术和文学的王国里我最热爱的是贝多芬和莎士比亚。”我爸爸说:“你要先热爱屈原和李白,然后再热爱贝多芬和莎士比亚。”我想:这种热爱其实也像爱情一样,是不能强求的。

后来欣赏他的《第三交响曲》、《第九交响曲》、《第六交响曲》、《第五钢琴协奏曲》、《春天奏鸣曲》、《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等作品,都给了我极大的艺术享受。

1996年初我计划4月下旬从图宾根北上波恩,拜谒贝多芬故居。出发前几个月,我一想到要去波恩就兴奋得像一个初恋的少女,我有时会无意识地轻声呼唤贝多芬的名字。真恨不得让时间快快飞到四月底,因为那无疑将成为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到达波恩已是下午5点多了,在波恩郊外找到一家较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乘公共汽车前往贝多芬故居。汽车开到火车总站,下了车很快就找到在波恩胡同20号的贝多芬故居。它位于奔流不息的莱茵河畔,靠近市政厅和著名的波恩大学。它就坐落在喧嚣的闹市之中,距故居5、6米远有一家温州人开的上海餐馆,门口还写着;“海味珍馐聚群贤”。我很高兴在那里见到一个素不相识的温州老乡。餐馆对面就是露天菜场和邮电局。然而在这里感受的气氛和外面完全不同。以前我在国内时曾去过寺庙进香或教堂寻找精神的寄托,可是从来没有像在这里一样感受着生命的庄严和壮丽。这个地方真是神奇,我感到整个灵魂都在接受着贝多芬的沐浴和洗礼。

这座16世纪的建筑物自1889年以来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贝多芬博物馆。门楣上写着“贝多芬故居”。据介绍当年要拆除这所房子的时候,12个热心的波恩市民凑钱买下了它。他们还成立了“贝多芬故居协会”。直到今天仍然由这个组织管理。该协会收藏了160多件大大小小的珍品,其数目居世界榜首。这里每天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者。门票是8马克,学生票是4马克。

贝多芬故居在90年代初经修葺后,非常漂亮。故居里四层楼的房子都是淡黄色的,窗子全是深绿色的,给人以幽静和舒适的感觉。楼下小院子的里侧有贝多芬的黑色头像。它给人以凝重的感觉,贝多芬的神态无疑是他坎坷人生的缩影,好像让人听到他掷地有声的话语:“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在外面请人拍照后,我慢慢走进故居里的楼梯,边走边听见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对久远的岁月倍感亲切。3楼一间低矮的6、7平米的小屋里有贝多芬的乳白色面部雕像,贝多芬正在看着我呢。那就是贝多芬出生的小屋了,屋里深黑色拼接的地板上一点油漆都没有,而且已经磨损得很厉害。1770年12月17日他就是在这里降生的,他伟大、坎坷的一生也是从这里开始的。从这间小空屋可以想见他的幼年和童年时代家境并不是很好。他的母亲是宫廷厨师的女儿,前夫去世后改嫁贝多芬的父亲。他的父亲约翰·范·贝多芬是个酒徒,男高音歌手。他的父母于1767年结婚后就住在这里,直到贝多芬出生后的几年他们又举家搬迁。1792年贝多芬到维也纳,并在那里度过余生。就是在生命的暮年,他一直眷恋着养育他的故土,在给朋友韦该勒的信中写道:“我的家乡,我出生的美丽的地方,在我眼前始终是那样美丽,那样明亮,和我离开它时毫无两样。”

有一间展厅摆放着贝多芬当年用的4个铜制的助听器。当时科学不发达,助听器简直就像水瓢一样。我立刻想起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到了天国,我就什么都可以听见了。”我感到很心酸。双耳失聪对普通人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更何况是一个作曲家呢?残疾折磨着这位伟大的艺术家,他痛苦得几乎要自尽。但是为了艺术,他忍受着一切煎熬。他的幸福和不幸都是那样刻骨铭心,不同凡响。他的音乐旋律也是那么黑白分明,简直就是他的生活的真实写照。他让我们尽情地体会“欢乐”和“痛苦”、“光明”和“黑暗”的“搏斗”,以及最后达到的“和谐”。在他去世后的近200年的今天,在维也那贝多芬墓前,每天都摆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敬献的鲜花,这也是世人对这位伟大艺术家表示敬意的最好方式吧。他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感到极大的欣慰!今天在德国有多种版本的《贝多芬传》以及贝多芬研究丛书,还有专门的贝多芬学,每隔三年的秋季都要举办贝多芬音乐节。可见人们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来纪念他。

故居里展出了一个贝多芬面部石膏像。他去世后两天,一个艺术家用他的脸为模型制做的淡灰绿色的石膏像。他形容枯槁,眼窝很深,下巴上的疤痕仍然很深,下巴也很尖,没有一根毛发。他的两只耳朵已被切除,科学家试图研究他耳聋的原因。旁边还有他去世后用他的手做模型制作的一双手。那双手不是常人松开手撒手人寰的样子。他临终前十指交叉,双手合十,那双手十分有力。作为一个天主教徒,他一定是在祈祷,等待着天主把他早些接回“天国”。我很难过,也很欣慰。完全可以想像他临终前怎样被病痛煎熬。在贝多芬临终前,他运动员般的体格与病魔抗争着,最后又带着喜乐安返“天家”。1827年3月26日在维也纳,风雪交加的日子里,一声雷鸣中,贝多芬瞌然长逝了。他去世的噩耗震惊维也纳,所有的学校都放假一天,两万多人参加了他的葬礼,在送葬队伍前头,舒伯特举着火炬。

在最大的展厅里有几幅贝多芬的著名的肖像画,在一个玻璃柜台里有《第九交响曲》的手稿、他给友人写的便条。另一侧是他生前用过的书桌、椅子、闹钟、眼镜、小提琴、他在维也纳弹过的钢琴。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出于好奇,下课时摸一摸音乐教室的钢琴,被老师叫去训话。故居内规定不准触摸展品,可是我好奇心不减当年,还是用手触摸了一下贝多芬的钢琴,没有被人发现,我真的觉得三生有幸了。最近我在拜读赵鑫珊先生写的《贝多芬之魂》,试图寻找、触摸贝多芬那悲壮、伟大的灵魂。在这个音乐的国度里,再也不会看到“请勿触摸”的告示牌,再也不用担心被老师喊去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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