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是一种另类的收藏。1967年春天,全国大中小学还在“停课闹革命”,我到长春吉林师大(现东北师大)去看望老同学,他给了我一堆油印的“战报”之类宣传品,里面就有这本《多余的话》。这是一个16开大本,是刻写在蜡纸上油印出来的那一种。虽是手工刻写,但字迹一律十分工整清秀,很难找出书写错误。它是按正式出版物格式装帧的。封面上部是四个大字的书名,下面一行小字“瞿秋白叛党宣言书(自白书)”,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供批判用”。封面下端是出版单位“吉林师大革命造反大军‘红烂漫’战斗队”,再下面是出版日期“一九六七年三月十一日”。全书正文共19页,在19页最下端注明了出处:“(录自《逸经》民国十六年廿六期)”。最后的封底版权页上还一一写明了编辑、出版、发行、印刷、定价等事项,印数是1-350本。
此书封里按当时贯例印了毛泽东“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那段语录。正文分为“何必说?(代序)”、“历史的误会”、“脆弱的二元人物”、“我和马克思主义”、“盲动主义和立三路线”、“文人”、“告别”七个部分。此书和后来正式出版的《多余的话》内容、格式、小标题完全一样。
秋白之死是一个伟大的悲剧。生前,他受尽王明左倾路线之苦;死后,英魂又几经践踏。尤其是“十年文革”,黑白颠倒,秋白遭受了全国性的污辱和批判。1980年10月中共中央正式为秋白平反昭雪,《多余的话》也得以正式出版。
我之所以珍爱这个另类版本《多余的话》,除了秋白伟大坦荡的精神人格和文章自身的意义之外,还有两个原因:第一,一个堂堂正正、全心全意为了人民利益而宁死不屈,献出了宝贵生命的人(秋白就义时才36岁),却要被后人当作叛徒去声讨、去批判,这不是全民族都应当反省、应当忏悔的历史悲剧吗?这个另类版本就是一个佐证。第二,正是在这个“供批判用”的宣传品中,我第一次读到了《多余的话》,大受震动!35年过去了,那些“文革”战报、风云人物的指示讲话一类早已灰飞烟灭,惟独这本《多余的话》,我把它装订保存了起来,还要珍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