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剽悍勇敢的心灵赞歌

2002-06-26 来源:中华读书报 古远清 我有话说
《倾诉》,李瑛著,作家出版社出版。

在共和国诞生前后登上文坛的诗人,到90年代后不少均从诗坛消失。有的虽未消失,却改行写杂文或散文,而李瑛是个异数。他始终活跃在诗坛,成了老一辈诗人永葆创作青春的代表。

创作精力的旺盛固然和李瑛本人的勤奋有关,然而,我们还要看到李瑛在这一历史进程中与众不同的表现:他以自己独特的声音汇入了90年代的“合唱”,在诗坛难以寻觅到“生命的圣洁”和“灵魂的芬芳”的情况下,他扮演着填补空白的角色。李瑛诗中有数不尽的严峻、艰辛、凄苦,但决不缺少欢乐。以他今年初出版的《倾诉》为例,他主要是写荒僻峁源、瀚海戈壁,坚利的碎石和呼啸的风雨,较少写到人。但只要涉及到人,也是——

昂着头站着/而不是跪着/走进历史

这启示我们考察20世纪末的诗歌时,除了从市场角度加以思考外,也要从人文精神角度加以审视。对当下中国当代诗坛而言,李瑛反复追求“一种比历史更富哲学意义、更高的东西”,也许不为某些年轻诗人所认同,但他代表了老一辈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诗人创作倾向。李瑛没有简单地重复自己,而是用极富地方色彩的风俗画与风景画去表现历史、自然、诗、美和生命的密切关系。进入李瑛诗歌的艺术境界,我们不仅可对李瑛的近作与20世纪末的文化进行格梳理,而且可以从这一个案入手考察新时期诗坛的另一独特风景线。

众所周知,李瑛不以叙事诗见长,他最钟情的是直接以个人心灵抒情的艺术形式的诗。在他的创作中,从不躲避崇高,作者在战争年代所形成的心理素质显然起着重要作用。《倾诉》无论是写《太阳的孩子》,还是礼赞《雅鲁藏布江的霞光》,或写《贺兰山谷的回声》,均以浓厚的高原色彩抒写“生命最高的动作和人间无畏的庄严美”。像《一朵小红花》,作者以战士的情怀写怒放在山丘上的小红花:不怕呼啸的狂风将其撕烂,更不怕惨白的冰雪将其封冻。她面对野蜂和苍鹰的恐吓,摇摇头从容地说:

我不怕峭厉的风和冰雪/也不怕恐怖和孤寂/在这个筑路战士的墓上/在这片铁青的荒原上/我是他永恒的碑、生命的火/我的根深扎在他心中/有他滚烫的血滋养我/我的灵魂便勇敢而坚强/心中充满骄傲和幸福

这里写的小红花,是战士人格的写照,或者说就是诗中所出现的“筑路战士”的英魂再现。《野马群》同样有自己独特的表现方式。它充满野性,具有“强烈的生存意识”。作者用粗犷的笔触把支撑着长天和大团大团云朵的野马群生动地描绘出来:

刨起石砾、草根和/团团尘沙/搅动荒滩/染黄风和云/使地平线不住地颤动

这种充满着张力的诗句,就似一幅水墨画,其中有些警句更是使人过目难忘——

即使死去,它们/剽悍勇敢的灵魂/也在奔跑

作者充分调动自己的想像力,创构出一种烟尘蔽日、枯槁的鬃毛击打着山壁的阔大境界。它的豪放风格,潜藏着巨大的精神力量,给读者进取、奋发和超越之感。

李瑛写高山大河的诗,常用排比对偶句,以强化豪放的语言风格。如《到高原去》的末两段:

到高原去/去看眼泪和欢笑合成的生命/去看诞生在那里的新物种/去看顽强的生命、磅礴的膂力/去看大自然的率真、雄奇和/使人惊心的赤裸之美

到高原去/到自洪荒以来死寂的深处去/到咄咄逼人的高山大河的源头去

今天,人类文明和闪光的钢铁/已闯进风和沙之间/去看钻塔已屹立在荒漠腹地/塔尖拂动的红旗/是一支春的颂歌

这种内烈外刚的句式和韵脚,强化了诗作奔放酣畅的气势,和作品中写的“顽强的生命,磅礴的膂力”正相吻合。在改革开放、经济腾飞的年代里,我们固然需要情调缠绵、风姿袅娜的婉约诗,但同样需要这种抒写意气风发、劲健奔放的阳刚诗。

在20世纪最后十年里,李瑛不顾年迈,在黄河岸边、腾格里沙漠、雅鲁藏布江上“行走”,但他写的不是那种到此一游的“行走诗歌”,而是通过突起的群山、咆哮的山河,在写自己对生活的思考和感悟。在人生的秋天过去时,李瑛也难免会想到告别世界,诗中亦不时透露着“死亡意识”。但这是积极的,而不是教人消沉的。如作者所写的《一只死去的藏羚羊》,尽管呼吸脉搏都已停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再转动,但四只轻捷的蹄子和一具结结实实的肌腱和骨架沉沉地压着地平线,“一如它的生命和性格/倔强地坚挺在空间”。这里写死亡,不使人觉得心灵的战栗和毛骨之悚然,而是感到藏羚羊死得悲壮、崇高。由于字里行间贯穿着理想性,并把这点推向“成为荒原的新高度/使大地更加沉郁和冷峻”的极致,故给人强烈的冲击感。这说明作者即使写死亡也具有一种宏大的气势。只有经过大爱、大恨和大痛锤炼过的人,才能抵达这种质朴而又崇高的境界。这正是李瑛诗作的魅力所在。

李瑛近作还有不少咏物诗。这种咏物诗大都含有象征意味。像《一只小牦牛》,写小牦牛的憨厚和淳朴,其象征义是“一如它的父兄”。作者咏物时抓住小牦牛的特征,没离得过远,便避免了“晦而不明”的毛病。作者也同时没就事论事,为物所拘,故此诗的象征意蕴十分畅达。《根》写草根、树根,深扎进大地的泥土里。它们像无数倔强的手指,用闪光的信念无畏的钻进,“为使世界有歌声和色彩/比春天的早晨更动人”。这种象征的手法也用得不粘不脱,不即不离,这说明李瑛的咏物诗与现实主义相沟通,与民族传统相融和,但同时又具有现代意识、技巧和风格。

李瑛从40年代初期登上诗坛,已有近60年的诗龄。半个多世纪来,李瑛一直不固步自封,在进行各种艺术形式的探索。《倾听》正是他新的探索产物。但无论如何探索,他的诗总是那样富有时代气息、生活实感和真情韵味。多读这类诗,无疑有助于扩展人们对生活真理的认识,促进对社会和人生的了解,增强对时代理想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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