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是爱因斯坦在1952年为《纽约时报》撰文时写的,与梅贻琦、潘光旦、冯友兰的主张完全一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清华大学却被调整为一所工科院校,再加上梅、潘、冯等人先后离去,致使通才教育的传统被迫中断。去年我写《清华大学与通才教育》的时候,以为潘光旦从那时起,就失去了表达思想的自由,或者是像他女儿潘乃穆所说,对历次运动的批判斗争“采取一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因此没有仔细查看其晚年著述。没想到最近看到潘先生的一篇文章,发现他在通才教育的问题上非但没有悔改之意,反而有机会就要强调。该文发表于《文史资料选辑》第七十一辑,题目是《谈留美生活》,其中有这样一段:
“关于通才教育(Liberal Education),美国教育是这种东西,清华实行的也是这种东西。譬如我在美国学的是动物学,特别是遗传学,可是心理学、文学、哲学,我都念。在美国大学有这么一个办法,就是如果你上半年功课好,下半年就可多缺课,最多可以五个星期不上课,任你去干什么,不扣分。我就用上了这一条,自己去转图书馆,逛书库。后来转来转去,莫名其妙的就转到社会学。现在则搞民族史(少数民族的历史),已经搞了十多年了,还搞些翻译。反正这种通才教育出来的人,特别是过去旧大学社会系出来的人,什么都能搞一点。清华实行的是通才教育,我当时就是如此。”
潘先生这话是1965年讲的。鉴于当时语境,他虽然不能像爱因斯坦说得那样尖锐透彻,但还是从个人经历的角度阐明了通才教育之必要。其实,在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文革”前夕,说这种话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但是为了让青少年了解丰富的世界,体验多彩的人生,摆脱被制造成“机器”的命运,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潘先生是1967年去世的,可见让清华大学早日恢复通才教育传统,是他晚年的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