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是世界精神健康日,目前全球每年有100多万人自杀,年轻人中的自杀人数比骑摩托车发生车祸丧命的还多。自杀成为一些国家公民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这只是一个很简单引子,没错。世界各地每天都有这种新闻,具体原因我们不必、不忍也不能叙说。
每一个正式的宗教以及每一个被社会默认为正常的人都反对自杀。自杀是有罪的。几年前有一部美国影片叫做《处女自杀》(The Virgin Suicides),据说这是25年前的一个真实故事,没有人知道其中那位衣食不愁的13岁小女孩为何选择自尽,可是我们知道她说过:“你从来没尝过做一个十三岁姑娘的滋味……”。随便把抑郁症或轻度癫痫推给一个已无法开口分辩的人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在如今的时代,不太可能理直气壮地为了某个信仰去牺牲,“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所崇敬地纪念着的是谁!”的俄罗斯姑娘也仍然可以跨过那道门槛。生命需要死亡横亘在前,青春需要死亡所象征的崇高、冒险的快感,而在怀疑与虚无弥漫的现在,去征服并认识死亡的正当理由已被废弃。号称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福利制度的瑞典,大学校园里,自残居然成为流行,青年们以肉体的痛苦来缓解心灵迷茫的苦痛,自杀与之相比,不过是大巫见小巫而已。
死亡是一个舞台,每个人都必须成为演员。从古到今,除去商业炒作外,关注死亡无疑是最严肃的事情。历史漠视个体的生与死,偏偏历史正是由个体的生死所构成。面临灾荒、战乱、政局动荡,往往有民不聊生之说,偏偏这个时候的老百姓更为珍惜自己的蝼蚁之命。生活的重压很少成为自杀的理由,如果说选择死亡的理由是追求新生,恐怕只有凤凰才具备这种素质。但凤凰既然成为传说中的神鸟,自然有它人类学上的意义,也许面对死亡的诱惑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不自觉地神话自我的倾向。如此说来,自杀至少可以拥有两个崇高的目的:追寻实用主义者们的快乐,或追求理想主义者们的神圣。
自杀是非理性的。在一个理性自觉的主流社会,我们已经习惯了“向死而生”,死亡是无可避免的结局,于是得出推论珍惜生命,把握现在。这听起来是一种积极的论调。但是如果最后终将结束而之前的一切成就都在时间轴上永远“逆”流而下,那么所有努力的指向,应该说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呢?试图回答这些问题的智者们会面对一个悖论,你无法在表述自我意识的同时表述非自我意识的死亡图景,而当一个人拥有表述资格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表述的手段。
立德立功立言,这几乎是最积极的人生目的。马尔罗主张营造一个世界来达到生命的永恒,这是艺术家的追求。一个人在理智思索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世界而言是营造了一个更宏大的世界,从生命的种种无意义与痛苦中,活着的人学会小心翼翼绕过一个个陷阱。如果我们能够更理解地窥探他的心灵,会发现那是极度敏感极度聪敏的灵魂,也许就是那某个人某个原因,可以触动柴米油盐中太“健康”太“正常”的我们,把生活为人们披上的厚铠甲稍稍软化,接近生命最开端的美丽与真诚。海德格尔说:“先行到死中去,看穿丧失在常人之中的日常存在,不再沉沦于操劳和操持之中,而是立足于自己的生存,筹划种种生存的可能性,面对由畏所敞开的威胁,而确知它自己。”
我们感谢亲情、责任等等,因为它们束缚着每一个人在生存中生存,体会一切的意义,并且热爱或否定它。随着年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一旦这些愈来愈强烈的束缚都不能困扰我们时,死亡的选择就变得更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