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子自己也承认,他的小说不好评论。的确,这本《水果》曾经让我困惑了许久。它是小说吗?结构如此跳跃,文字如此张扬、情感如此强烈。它不是小说吗?人物、情节、喻义,应有尽有。
然而无论该怎样给《水果》定义,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正如作者自己所说“却被我用一个病句击中”。
首先将我击打得头晕的是它的结构,我们都知道长篇小说的写作是有其规律的,一般我们说是放射状,辐射结构或者线性结构等,但是《水果》却选择了一种块状结构。每段之间看似不相干,其实都相连,就好像初期的互联网阶段——阿帕网时的数据包,互相之间各个相连呈蜂窝状,你把它怎么摆放都可以。当你睁开惺忪的睡眼,翻开《水果》时,根本无须考虑是哪一页,从任何一页都可以读起来,决不会因此对人物和情节产生误解。
《水果》在结构上的创新是网络时代的影响使然,这种潜在的影响表现在创作中,当然也就迎合了网络时代读者的需要。这是橡子无法否认的。
其次令我眼花的是书中的人物关系。
《水果》打破了传统小说的人物关系,作者在每个人物之间跳来跳去,穿越时空的限制,变换着叙述的角度,按照过去——现在——当下的3个时间维度,让相同的人物以不同的名字、气质和语气在小说中游动,以不同的面孔面对着相隔遥远但却似曾相识的历史时期,身份的迷茫和情感的错位,让我们自己去选择谁应该是小说的主人公。歌德说过,幻想是诗人的翅膀。诗人出身的橡子就这样让他的主人公们在文字组成的世界里自由飞翔。
这么一篇光怪陆离的作品,却能引起人们的关注,不可否认的,是与橡子高超的文字技巧和强烈的情感宣泄分不开的。
诗人出身、同时也是科班出身的橡子,在自己的写作中,对文字的选择已经到了挑剔的层次。他好像是个词语炼金术士一样,在文字的瀚海里挑来拣去,“一种清淡的花香顺着风袭了过来,很快就没影了。不知道是什么花在夜里开,也不知道是粉色的还是淡绿色的,从味道上看,应该是淡绿色的”。这句话带着典型的橡子印记,那就是把追求新奇的感觉当作创作的关键,而且不理睬世俗的畅销的标准,强行将自己的主观感觉和主观印象渗透到对客体的描写之中,用强烈的主观色彩形成新的感觉,并且把这种感觉外化,企图以一己之力颠覆既有的文学传统。你无法说《水果》是什么风格的小说。写实的时候,白描的人物传神而具象,比方说对烤羊肉串的老朱的描写;幻象时,跳跃的思维和自造的名词完全是在考验读者的阅读能力和想象空间,比方说第39段大段的自问自答。引经据典却完全是为我所用,如晏子使齐和绿珠坠楼。两个历史故事的翻用甚或是反用,暧昧地展露了作者对爱情的悲观和对成就的渴求。
作为诗人,橡子是感性的,崇尚情感的;但是作为新闻媒体的职业写作人,他又是离不开理性和逻辑思维的。两种思维形式的冲突体现在他的文字里,就是忧郁和冷酷并存。
有评论说,橡子的小说带有场景小说或是细节小说的风格。现在就做定义尚为时过早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一意孤行,决不旁骛,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