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有个姓东郭的哲学爱好者向庄周问“道”：“所谓‘道’，何在？”庄周答曰：“无所不在：在蝼蚁，在秭稗，在瓦甓，在屎溺。”在庄周看来，屎尿虽然等而下之，然亦有“道”存焉。
这真是个妙不可言的哲学命题。我曾用它检视过“文革”史，颇感到欣欣然有所得。
“文革”中，天地翻覆，本是污臭之地的茅厕，也出现了一段畸形的“辉煌”。那时，厕工换上了大批被称为“牛鬼蛇神”的社会精英，不知有多少教授、学者、专家、艺术家、干部在挥舞扫帚，清扫屎尿。那时的茅厕，简直成了人才荟萃之区。
何以要让教授们清扫茅厕？因为“道”在屎尿。
一曰：屎尿有特殊功能，能帮助人清洁灵魂；
二曰：教授之流皆为臭老九，臭老九就该到污臭的茅厕中去改造，此正所谓“臭味相投”；
三曰：为把颠倒了的世界再“颠倒”过来，就该让原来只拉屎，不清屎的牛鬼蛇神去清扫屎尿；
四曰：既然是大革文化命，就该斯文扫地，而“扫地”当然包括扫厕所；
五曰：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好得很，但坑杀一法不宜施之今人，若将“坑儒”一词名词化为“清坑之儒”——让儒们去清扫便坑，岂不既承秦皇遗韵，又合乎现代潮流？
这就是“文革”中的“道在屎尿”。此“道”的发明人，乃林、江集团；“道”之精髓，乃“整人”二字。此“道”，亦即整人之道也。
所谓“屎里觅道”，人常讥之，我却觉得有理。我不就循着庄周的哲学，从屎里觅出了一点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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