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的文章发表后,舒芜先生立即撰一文,名曰“周汝昌乎?张友鸾乎?”,发表在《中华读书报》(2000/10/19)上,认为组长应是张友鸾,而不是周汝昌。
于是乎,围绕周汝昌是否担任过古典室小说组组长的这件事,各媒体、网站皆以醒目大标题纷纷炒作,对周汝昌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那么,难道是周汝昌在编造故事吗?
1952年至1954年,周汝昌在成都华西大学、四川大学外文系当了两年讲师。1953年秋天,他的《红楼梦新证》问世后,聂绀弩先生有致赏之心,于是烦请林辰先生函邀周汝昌到他所在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去工作。周汝昌当然愿意进京,而彼时四川大学不放行,几经力争,冯雪峰社长又请中宣部下调令,方得如愿。
1954年春夏之交,周汝昌回到了北京。
时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室编辑的周汝昌,接受的第一个工作任务是聂绀弩要他“恢复”《三国演义》里被删的题咏诗。因该社已印的版本擅将那些诗句删掉了。聂绀弩说:“毛主席指示,那些诗不能删,要恢复原文。”
周汝昌补完诗后问聂绀弩:要不要再核校一下正文?聂绀弩说:那就校校吧。周汝昌一校之后,发现了大量问题,改正后,写了一份很长的工作报告,交给聂绀弩。
不久聂绀弩将报告送来,面有喜色地对周汝昌说:“报告大受称赞!你写篇文,给《光明日报》替新版宣传宣传!”后来才知道,原来周汝昌是受到了巴人(王任叔)的称赞。
不久,聂绀弩便“任命”周汝昌为小说组组长,时值1955年。
经翻阅,有以下材料,请看——
【一】聂绀弩给周汝昌的信:
周汝昌同志: 小说组同志目前工作稍闲,请考虑作下列数事: 一,搜集近来发表的关于小说的论文,编成一书。 二,搜集五四以来的同样论文,编成一书。 三,把儿女英雄、老残、三宝、三侠五义,等分看一遍,提出意见。 四,把冯雪峰同志谈水浒文章读一次,准备学习发言。 如何细分,组内自己讨论。
〖二〗周汝昌的工作意见:
看了绀弩同志的指示,我个人这样想法: 关于(一),可尽先准备,随时留意。先尽量搜罗,然后再谈去取、体例等实际问题。至于此类论文,今后将不断出现,截至何时告一段落?是否视已够“成一册书”的数量而定,或是有其他原则,有赖大家考虑。大家会商指定专人负责,大家协助。 关于(二),我们已列入计划,作为一九五六年的后备部分。似可在作完(一)之后进行(当然也可以同时进行)。 关于(三),我们四员大将先分工各择一部书看起来,或是愿担任编(一)(二)项工作的同志不看,不担任的分看。 关于(四),是我们四员大将共通的工作,可以自己灵活掌握。 先请同志们传看指示,务请把想到的意见写出,(有必要时再会谈一下。这样对聋子方便些)并望自动选工作(愿编(一)或(二)或兼(一)、(二))和选书看(儿女、老残、三宝、七侠等)一并记在纸条上,我们好统一分配。 张、黄、陈三同志
小弟汝昌24/8
〖三〗张友鸾的回复:
1,工作请由领导上指定。(要求如何,也请说明。)个人无意见。 2,学习当遵指示去阅读。 张友鸾24/8
根据以上的三份书面文字,我们可以得知:
(1)聂绀弩是以领导身份给周汝昌下达小说组的工作指示;
(2)周汝昌得到聂的指示后,明确给张、黄、陈三位布置具体工作;
(3)张友鸾对领导上的回复。
(4)“我们四员大将”应为张友鸾、黄肃秋、陈(启明?)、周汝昌(聋子)。
(5)时间当为1955年。
由上,聂、周、张三位各自的身份、角色,一目了然:
(1)聂绀弩是古典室主任;
(2)周汝昌是小说组组长;
(3)张友鸾、黄肃秋、陈(启明?)是组员。
由此可以断定:周汝昌在1955年担任过小说组组长,是确定无疑的。
后来,“当”上了小说组组长后的周汝昌,心中十分惶恐,因为多年一直在高校,许多事不懂,十分为难,便找聂绀弩辞“长”之任命。聂说:“没什么,你只管做,有不熟悉的可找张友鸾帮你。”
周汝昌没有辞下来,跟着就要他作一份当年下半年的“文稿计划”,要按月份列出拟出的书名来。这下子可更把他难住了!
无奈何,到邻室去找张老了。
张老是个老报人老编辑,老练非凡。见周去求他,说:“听领导的指示!”——其语亦庄亦谐,不卑不亢,可也很“厉害”!那“领导”二字即指周汝昌这“组长”新头衔了。还不止此,后来重校《红楼梦》时,也还是让周汝昌当“组长”,还列了人名单子,计划做法等等。
后来由于批俞、批胡而扯及周汝昌,小说“组长”即不了了之。
张友鸾后来接任而且久任,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本来一个芝麻大的“小组长”,一条简简单单之人生足迹,竟被当时并非小说组成员的舒芜先生大笔一挥抹去……。假若一定要“编”,周汝昌何不造一个大点儿的官儿,岂不比这“露脸”得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