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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流行“复印书”，专家呼吁征收“复印版税”。插图／刘简 |
3月7日下午3时许，当记者从北京大学图书馆查找资料完毕，走出图书馆大门时，迎面走来一名“佳捷打印社”的伙计向记者派发名片，并极力鼓动过往师生持书前往复印，还“设身处地”地替人们算了笔“绝对划算”的“经济账”，因为他们提供的复印价格实在有挡不住的诱惑力——A4纸型的复印价格是7分／张，装订每本2.5元。
随即，在北大逸夫二楼西侧的一个复印店中，记者在以客户身份打探复印价格时发现，已复印装订成册的书籍堆成了几座“小山”。见拎着厚厚几本书的记者犹豫不决，店主随手抄起已装订成册的《宪法决策的过程：案例与材料》一书的复印本，拿着计算器飞快地给记者算了笔账——此书包括版权页、目录、序言、正文等全部内容共1672面，将书摊开后，正好两个页面在一个平面上，如果用A4纸正反两面复印的话，只需要418张A4纸就可印完，配上牛皮纸封面装订后，累计费用只要64元，而该套2003年版的新书定价则是148元，如此一来，整整节约了84元。这样5套复印下来就节约了400多元。因为业务量大，当天还不能交货，要头一天早上把样书送去，第二天才能取货。在这种情景下，记者也忍不住拿手中刚买的《整合行销传播》一书作了一番测算，这本书包括版权页在内的全部内容共316个页码，复印加装订所花费的代价（14元）竟只占该书市场销售价（36元）的38.88％！
在北大校医院对面的复印室里，正忙着复印一本大部头图书的店主表示，无论多大开本的书都可摊开缩印成A4纸型，正反两面复印按每张1角4分计算。在这里，记者发现了躺在墙角的厚厚一堆复印装订成册的书籍。翻开厚实的牛皮纸封面，“北京大学图书馆藏书”印章赫然在目，复印的是世界知识出版社1996年版的《日本文化概论》一书。记者并没有发现店主所称的390本那么多，但眼前的复本数应该不下60本。
在随后半个月时间里，记者先后实地探访了北大、清华、人大、北师大等高校及周边的30多家印刷网点。一些社会力量开办的复印店打出的“8分复印”广告牌随处可见，甚是抢眼。记者甚至还亲手从人大的布告张贴栏里揭下了“5分复印”的广告。每到一处，复印机都在高速运转，一片业务繁忙、生意兴隆景象。
3月20日，一名正在校园里复印一本大开本教材的人大学生直言不讳地告诉记者：“有些自己喜欢的书籍在附近书店不能及时便捷地买到，就会考虑从图书馆或同学处借来复印。复印图书省时省力省钱，性价比非常高，保留了图书的原文原貌，还省去了买盗版书错讹百出的担忧。我往返北京图书大厦的4块钱路费都够我复印50张A4纸，合起来100个页码的内容呢。”他的一个同伴附和说，有些书实在太贵，而大学生又大多囊中羞涩，有时候买书还不如复印书。一些收藏价值不高而价格却奇高的图书，为了应付学习应试的阶段性需要，有些同学最终还是选择了复印的方式。
在另一所高校，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研究人员在取走复印好的“图书”时也坦承：“价格当然便宜些好，但价格并不是我考虑的首要因素。有些学术书籍要么很难买到，要么买起来费尽周折，而学习科研又紧急需要，这时我就会复印一份。我看重的是内容的正确完整，装帧形式倒在其次。再说，复印和装订的质量都还不错，阅读起来跟一般图书并无二致。”
从外地来京查找毕业论文资料的吴博士告诉记者，学术书籍大多印数少、定价高，超出了很多师生的心理预期。武汉、上海等地A4纸型的单面批量复印价格大多在两角左右，要是全本复印的话，所付代价肯定比买书要贵很多。这次来北京，没想到高校里复印价格这么便宜，就迫不及待地拿了书目请北京的朋友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然后拿去低价复印。花费同样的钱却可以拥有双倍数量的“图书”，这对很多学生来说无疑具有很大吸引力。再说，为学习科研的需要而复印图书，也是一种“合理使用”行为。
在高校附近的书店里，记者随机抽取了40多本各类书籍进行了全本复印的价格估算，全本复印的价格占图书定价的比例幅度在30％—70％之间。一般而言，除了极少数发行量大的教材外，绝大多数图书的全本复印价格只占定价的60％左右。
一些学生和研究人员在能够就近买到正版图书的条件下还去复印，这让出版社大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总编室主任张越女士告诉记者，前面提及的被批量复印的《宪法决策的过程：案例与材料》一书，是她们社2003年的引进版新书，在北京的各大书店都能买到。综观全书，上下册多达105.75个印张，平均下来1个印张才1.4元（据新闻出版总署计财司近年来的统计数据，政法类图书平均每个印张的价格在1.7元左右），定价148元仍在一个合理的价位上。这本书在购买版权、组织翻译、编辑校对、支付版税、生产制作、装帧设计等环节花费了相当大的成本，在定价上肯定无法同复印价格相类比。由于没有详尽具体的“合理使用”界限的规定，出版社在面对高校大面积的全本复印行为时，也是进退失据。
另一家出版社在得知自己的图书被小批量复印的事实后，并不愿意媒体声张此事，其负责人抱怨道：“作为出版社，没有执法权力，市场监管也是力不从心。即使现场抓到了一个批量复印本版图书的‘侵权者’，持书全本复印的读者还会振振有词地援引《著作权法》第二十二条‘合理使用’的有关条款来抗辩。《著作权法》对能够被‘合理使用’的图书的种类、性质以及使用方法和范围的规定也不明确，好像什么书都可以牵强附会地以教育研究的名义来加以复印。”
新闻出版总署版权管理司副司长许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谈到，按照我国《著作权法》第二十二条第一款第（六）项中有关著作权“合理使用”的具体规定，学校师生为学习科研的目的，自己持书去复印店少量复印全本图书，是一种合理使用行为，也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但由于著作权合理使用的形式多样，要用一个统一而具体的标准来限定“少量”是困难的。而且，《著作权法实施条例》第二十一条也只是一个原则性的规定，在实践中，“少量”或合理与否只有依赖于司法机关和有关专家来进行鉴定。
许超还介绍，在欧美一些发达国家里，作品的“合理使用”是有着严格的限制性规定的。复印店一般贴有明文告示，严禁整本复印图书。即使是“合理使用”图书的一小部分，也应如实登记，随后经营者必须将一定比例的收益上缴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再由该组织转交相关的著作权人。牛津国际出版研究中心总监理查森教授在回答本报记者提问时也谈到：“在英国，全本图书复印是法律不允许的。个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也只能合理使用其中的极小一部分。一本250个页码的图书只允许复印其中十几页。”
一些学者指出，版权保护应为创新的天才之火添加利益之薪，“合理使用”（fairuse）标准的制定固然要兼顾国情，但也不宜失于宽泛。美国1976年版权法规定，明确“合理使用”必须符合的四条标准：“（1）使用的目的不是为了商业利益，而是为了非赢利性的教育；（2）作品的性质与内容应当适合用来为非赢利性的教育目的服务；（3）同整个作品相比，所使用的部分仅仅是该作品的小部分；（4）这种使用对作品的潜在销售市场和价值影响不大”。这样的规定，似可作为我们思考、处理问题的参考。
多年从事书业法律研究的武汉大学出版科学系黄先蓉副教授建议，光凭道德评价的手段，并不能有效制止普遍的全本复印行为，不妨借用市场的手段进行调控。为此，她建议我国仿照欧美一些国家征收“复印版税”的做法，从复印机、复印纸、油墨等生产环节上征收版税，再由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按一定比例转移支付给相关著作权所有人。国家图书馆相关部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谈到，国图A4纸型的复印价格是0.5元／张，复印所得收益全部用于国家图书馆的公益事业，同时，这个经国家计委审定的价格也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读者对著作权“合理使用”规定的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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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法律条文：
《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第二十二条在下列情况下使用作品，可以不经著作权人许可，不向其支付报酬，但应当指明作者姓名、作品名称，并且不得侵犯著作权人依照本法享有的其他权利：
（六）为学校课堂教学或者科学研究，翻译或者少量复制已经发表的作品，供教学或者科研人员使用，但不得出版发行。
《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实施条例》第二十一条依照著作权法有关规定，使用可以不经著作权人许可的已经发表的作品的，不得影响该作品的正常使用，也不得不合理的损害著作权人的合法利益。
相关案例：
王东生等诉长沙交通学院超合理使用限度翻印其作品供教学使用侵犯著作权案
1994年，原告王东生、周泰文、刘后邗、俞政四人共同编著《新编高等数学题解》一书（上、下两册，以下简称《题解》），并由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1995年8月至9月份，为学生学习高等数学的需要，长沙交通学院自考分院，翻印《题解》300套，自考分院将270套《题解》以每套21元分发给学生及教师。1995年冬，原告发现被翻印的《题解》，于1995年12月10日向湖南省新闻出版局投诉。1996年5月14日，湖南省新闻出版局随即作出了侵权鉴定，并处以行政处罚。——选编自西南政法大学信息中心“教育管理与执法电子图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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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各大学学生时下盗印原版书籍的现象很普遍。
在台湾经营的英美六大书商，日前联合检举台湾中部地区部分复印店，指控他们盗印原版书籍给大学生，牟取不法利益。台湾有关部门在对6家大学校园旁的10家复印店搜索后，查扣了原版书、盗版复印书数百本以及许多委托复印单。——世界出版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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