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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创伤叫成长

2003-04-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郭红 我有话说
有段时间,我反复地读这本《挪威的森林》。我把它放在枕边,放在椅旁,随时拿起来读几页,每次都有浓浓的安静和感伤慢慢地涌过来,淹没我。它使我产生了一种对于青春时代的表达愿望。对于已经度过了灿烂的青春时光的大人来说,提到青春,总有一种错过了什么的感伤。但这个故事却在最散淡沉静、暗蕴着激情的文字中,让你体会到成长原是不断的创伤,惟有宽容青春的生活,才能了解青春的真正意味。

我无法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它的真实与否,其实并不能影响它的意蕴。在后记中,村上春树曾说,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对于菲茨杰拉德来说是一本私人性质的小说那样,这本《挪威的森林》也是具有私人性质的小说。那是一段他一直无法写出来的“往事”。几次开始,都又停了下来。后来他也就不勉强去写了,因为他发现,“一切都清晰得历历如昨的时候,反而不知从何处着手。就像一张详尽的地图,有时反倒因其过于详尽而不便于使用。”那是与直子有关的一段往事。自从直子在阴暗的林子里辞别人世以后,人生对于他,是另一种况味,也是另一种开始了。

那个故事确实并不简单。他的好友木月,没有任何征兆却悄悄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随后,他也离开了家乡,到城里去上大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又与木月的恋人直子相遇了。直子很美,但她的美里面总有一些不合理和忧伤的东西。他们经常一起步行,漫游在城里和草地上。他很自然地爱上了直子,细心地呵护并尽力去理解她。然而,直子还是不辞而别了。许久以后,他才知道,木月的死,给直子的精神留下了极深的创伤。她只能遁世以求恢复内心的秩序。他虽然只有20岁,却决定承担这一切。他尽量平静地面对并包容着直子。同时积极地鼓励直子走向正常的生活。

可是,不是所有的伤都能痊愈。直子始终走不出心灵的暗夜,平静地弃世了。他一直满心期待着与直子共同生活,没想到一切都成了水月镜花。他无法理解绚美的青春与死亡之间的关系,他更不能抑制内心巨大的悲痛。他只能放逐自己的肉体,在山野孜孜游走,在凄凉的海边露宿。纵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摆脱悲伤和绝望。在痛苦的挣扎中,他才知道:“无论怎样的哲理,怎样的真诚,怎样的坚韧,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排遣这种悲哀。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并从中领悟某种哲理。”

青春的心灵总会有阳光射入。绿子就是他无望的内心中曾经的阳光。她富于朝气,健康明朗,“全身迸发出无限的活力和蓬勃生机,简直就像刚刚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来的一头小鹿”。最终绿子以其真实而又健康的存在和爱引领着他重回到青春的生活之中。于是,关于直子的一切,才真正地成了虽不堪回首但至少是可以暂时忘怀的往事了。

有的人,有的事,我们不能也不愿忘记。不是因为那人那事有什么奇特之处,而是因为他们与我们的往事或是我们所经历的成长曾有过这种那种的联系。有时,那人或那事甚至成了往事的某种象征。我们无法绕过他们,他们总是在过去的时光和回忆里蜇伏着、等待着我们,直到某个时刻,由于某个细节的触动,我们再次与他们重逢。

我们所领悟的某种哲理,所经历的内心生活,总是会影响着我们对于过去的表达和理解。离某个过去越远,它的细节会越发模糊,但它的轮廓和去向就更加清晰。这一切都会使我们的往事焕发不同的光彩。在《挪威的森林》中,村上春树以其阅历和智慧赋予往事一种平凡而隽永的意蕴。文中的他,对于青春年少时的生活抱有一种单纯的坦然。他并不文饰过去,也没有夸张的做作和炫耀,他没有用笔去取悦任何人。他诚实平静地写出了自己曾经的迷惘和荒唐,他向我们展示了少男少女们自然好奇的世界和无所畏惧的心灵。那种淡然尤其是宽容的态度,为作品——更为他自己——增加了一种达观和一种可以亲近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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