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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尔斐 |
德尔斐是古希腊著名圣地，距离雅典170公里，在雅典西北部的帕尔纳索斯山中。汽车离开雅典，进入无际的原野。晨雾笼罩着大地，到处是熟透了的棉田和干枯了的玉米地。导游热情地讲述着发生在这一带的古老故事。一个熟悉的地名从她嘴里蹦了出来：忒拜城。我感到心头一震：这里就是著名的古希腊悲剧人物俄狄浦斯的出生地，就是他的儿子们为争夺王位相互残杀至死的著名城邦座落地吗？我的思绪飘过苍莽的原野。
一个半小时，景色改变了，汽车进入纵贯希腊南北的品都斯山脉，在蜿蜒的山间公路上爬行。近旁的山坡有葱茏林木遮蔽，高处露出一派绵延不绝的白色巨岩组成的山体。导游固执地持续着她的故事：那里，就在那座山上的一个三岔路口，俄狄浦斯碰到了他离别多年而不相识的父亲，由于争抢道路杀死了他，应验了那道著名的德尔斐神谕。
3个小时后，德尔斐到了。这是一个群山环抱中的山间小镇，背靠帕尔纳索斯山的陡峭崖壁，前面是深壑。山坡上一片鲜艳的红瓦白墙，衬着蓝天白云和青山，美丽极了。小镇的东边山坡上，就是圣地遗址了。我已经看到了那上面的巍峨石柱，下了车，匆匆顺山路爬上去。山道两侧到处铺满古老的断垣残石，看到雅典人于马拉松战役胜利后、为感谢神灵庇佑而修建的供品宝库仍保存完好，然后来到公元前4世纪的阿波罗神庙遗迹地。条石砌成的偌大地基证明了神殿的宏伟壮观，然而现在却只能看到6根硕大的多里克式石柱，突兀地立在那里，茕茕孓立地耸向蓝天，静默地问候着历史。
我在遗址间无语倘佯，承受着内心的强烈文化震惊。阿波罗，这个宙斯的儿子、古希腊著名的光明之神和艺术之神，由于这座著名的神庙而与德尔斐连在了一起。相传公元前1，000年时，这里是大地女神该亚和她的女儿忒弥斯的祭祀地，由蛇妖看守。一天阿波罗来到这里，杀死蛇妖，建立了自己的神殿。于是，德尔斐成为阿波罗的主要祭祀地。也因此，阿波罗不肯呆在众神王国奥林匹斯山上，而常年在这里享受人世的祭享与供奉，并经常通过女巫之口来向人间发布神谕。一个最著名的神谕是对俄狄浦斯发出的，预言他以后要犯下杀父妻母的罪行。尽管俄狄浦斯想尽办法希望避免悲剧的发生，神的旨意仍然不可抗拒。于是，古希腊最著名悲剧之一《俄狄浦斯王》就被视作命运悲剧而为世人所熟知。
德尔斐神谕十分应验，因而威信极高，希腊国内，地中海沿岸，以至遥远的黑海地区，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信徒前来祈求神谕。人们请示有关国家的、殖民的大事和家庭的、个人的私事。神论的发布由主祭的巫师代理，这种发布仪式一直持续到公元381年拜占庭帝国的国王封闭德尔斐。
阿波罗在这里还惹动过一个缠绵悱恻的人间故事，使得德尔斐更加惹人注目。阿波罗曾经爱上雅典国王的女儿克瑞乌萨，与之一度春风之后即离开。克瑞乌萨生下一个私生子，不得已丢弃到山洞里。阿波罗让自己的兄弟赫耳默斯把儿子带到德尔斐神庙，交由女祭司抚养成人。克瑞乌萨再也没有听到阿波罗和儿子的消息，后来与他人结了婚。阿波罗惩罚她，使她不能再生孩子。克瑞乌萨来到德尔斐祈求神谕，阿波罗把儿子交给她，让他们母子团聚。这个故事并不美丽，阿波罗在神格上也并不完美，带有普通人常常具有的道德缺陷，但，这就是古希腊之神——具备显著人化特征的神。
阿波罗神殿后面，是一座大理石建砌的半圆形古剧场，也是公元前4世纪的遗物，公元2世纪经过了罗马二世的重修。它的观众席有38层台阶，可以供5，000人观看演出。再往上往西一直攀登上去，就会看到一个巨大的竞技场。场中有178米长、26米宽的跑道，为红泥土地面，周围用条石垒成环行看台，可以坐7，000人。整个竞技场的平面呈长条马蹄形，现代雅典体育场的形状和它很相像，而不是通常的椭圆形——古代和今天就是这样连接在一起。东边远处山坡下还有一个体育训练场。这一切古迹都处在悬崖绝壁前的漫坡上，抬眼望去，它们都和峭壁、深壑相依傍。我惊讶在这深山之中、悬崖绝壁之下，竟然有这么一个大的所在。我也奇怪，在这里举行演剧和竞技，观众从哪里来？山风吹来，拂动松涛，发出低沉的啸声。
遗址旁边就是德尔斐博物馆。进门一块引人注目的钟形大石，标名为“大地肚脐”。原来古希腊人认为，大地是一个圆盘，而希腊位于这个圆盘的中央，圆心就是德尔斐，所谓“大地肚脐”。这巴尔干半岛南端逼仄的山中，竟然会是世界的中心！清代中叶以前的中国人，也把自己所处的地方认定为世界中心，而视当时见到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法国人为边鄙蛮荒之民。这些局限性，在今天已经具备全球观念的民众看来是那样的浅薄可笑，然而，它却是祖先们实实在在的自然意识和政治意识。“大地肚脐”石原来就立于阿波罗神殿之中，成为德尔斐的圣物。
我在博物馆里见到一张德尔斐遗址的复原图，原来这里过去曾有着巍峨壮观的建筑群，阿波罗神庙矗立其中，显得极其宏伟辉煌。1829年，法兰西考古研究院主持的发掘使这一世界遗产得以重见天日。发掘所揭示的建筑布局，为2世纪地理学家鲍萨尼阿斯的著作所证实。这一切说明，早在迈锡尼时代（公元前12世纪），德尔斐已经成为非常重要的祭祀场所，成为地中海的一个宗教中心。其他文献材料告诉我们，早在公元前600年的时候，雅典、斯巴达、科林斯、西息温等近邻同盟就在德尔斐神庙前举办过“皮提翁庆节”，其中包括艺术和体育竞赛。从公元前582年开始，泛希腊的德尔斐竞技每4年在此举行一次，届时举办各种音乐、戏剧、体育比赛，参加者和观众从地中海各地蜂拥而来。
我在心里默念着镌刻在阿波罗神殿上的神谕：“认识你自己。”放眼望去，已经看到了山口外的平原，以及远处湛蓝色的科林斯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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