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天气很冷，我在西单的“内部书店”买了本杨树达先生的《词诠》，非常高兴，回来后便在书后写上“1972年11月7日购于西单书店”，然后又写道“时值傍晚，秋雨霏霏，冷风习习，不胜欢喜”。此后，这几乎成了个习惯，每次买到好书总要把买书的时间、地点，以及当时的情景简单记在书后。
托“内部人”买书也是一个办法，为了能买到外边买不到的书籍，我就想办法结识跟书店有关的人，托他买一些“内部书籍”。70年代初，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红楼梦》等四大名著，我得知消息就托一位学生家长买到了这四部书。虽然过去都看过，但总希望自己能有这几部书。我把书都包上书皮，郑重收藏，也不敢向别人展示，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1974年7月，我随国务院各部委赴西藏那曲援藏，那曲唯一的一家书店，成了我经常去的地方，手头有点钱，买书的欲望十分强烈，然而我们刚到那曲，人生地不熟，只认识陪同我们进藏的老邢，于是就托他到当地的新华书店去购买“内部书籍”，他帮我买了套《柳河东集》，拿到书我高兴极了，于是在书后写道：“一九七四年八月十日，托老邢同志购书于那曲书店，得此书，欣喜若狂。”粉碎“四人帮”后，读书的人多了，买书的人也多了，“内部书”也都公开卖了，当然也就用不着再托人买书了。
此后，书越出越多，书价也涨得吓人。书店也不再由新华书店独家经营，但买书的人却没有以前多了。我也很少再去光顾书店了，但每年春秋的书市倒是必去的。书市人多得像逛庙会，挤来挤去的也买不到几本好书，附庸风雅的人们倒是把成箱成捆的中外名著，买回家去。时间在流失，然而，我总也忘不了在那艰难的岁月里，秋雨寒风，顶风冒雪到书店购书的情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