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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想与神秘中独享唯美

2003-07-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陈晓明 我有话说
都说女作家的写作是心灵的彻底袒露,但真正的内心书写又有多少呢?或许女性的语言、想像、才情只有和生命的自我体验相糅合,才会有真正的质感。评论家陈晓明并不认识这位叫冬至的女作家,他只听说这本很好看的小说的作者是一位患病的女孩。在人与内心的恐惧和生命的极限极力挣扎的时刻,书写的渴望,就像一盏灯、一束光那样在心灵的某一个角落照耀着。

冬至曾经以《入住望京的女人们》而在图书市场闻名遐迩,也许正因为如此,2003年初,她的《幻鲸》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也让关注通俗读物与纯文学的人们都大惑不解。尽管说人民文学出版社现在也务实得多,看重阅读趣味和图书市场走向,但那毕竟是纯文学最后的堡垒,何以就成为冬至们的阵地呢?这也许是一个象征,对于人文社和冬至们的写作来说,都是一个象征。所谓纯文学与消费文学的界线正在消除,这种消除,不再是外在形式的、体制的和写作者群落方面的,更重要的在于,文学文本内在建制和美学构成方面的相互融合。

实际上,《幻鲸》是一部融合了多方面美学要素的作品,纯文学的那些经典手法与消费文学的那些典型特征,它都兼而有之。不过,它的纯文学要素还是显得更加突出,这也决定了这部作品在能够提供充分的阅读快感的同时,在审美上也提示了相当独特的经验。从书名上看,立即就会让人想到美国老牌的现实主义作家麦尔维尔的《白鲸》,在这部经典之作里,鲸被置于主角中心的位置,它象征着自然的蛮力与人类的不可调和的冲突,它最终与人类同归于尽。它的力量与不屈服的气概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冬至的《幻鲸》里,其象征意义略有不同,它存在于女主人公的幻想世界里,它成为女主人公的精神支柱与生存信心的来源。但在不同的层面上,鲸的象征意义还有其他的变化。它象征着爱的支持力量。

这部作品在艺术上的显著特征,就在于它竭尽全力去描写幻想与恐惧二种心理,这二种心理都集中反映在女主角藕身上。这使小说对女主人公藕的心理和性格刻画都十分深入细致。藕显然是一个独特的女子,美丽苍白,雅致宁静,但也怪怪的,落落寡合。这种女子正是当今商业消费社会所欠缺又极力想像的那种超凡脱俗的形象,她与那些流行的美艳而俗气的时尚女子形成鲜明对照。她身上散发的那种令人悲痛欲绝的气息,真正具有一种遗世孤立的美感。藕的这种淡雅清纯的气质,却隐藏着内心巨大无边的幻想与恐惧。一个如此文弱的女子,却对“鲸”这种自然界中最巨大的动物产生无边无际的联想。小说叙事不断地写到藕的幻觉或梦境,那些逆流而上穿越生命极地的大亚马哈鱼,在无数新的小亚马哈鱼诞生后,壮丽地死去。这就是它们的生命方式,也是它们的种族得以延续的守则。

小说叙事总是充满着幻觉的气质。这些幻想式的心理感受都被描写得异常优美,它们显示出藕内心对力量与壮美的向往。但是逆戟鲸并不只是象征壮美与力量,它的别名叫杀人鲸,这个自然界最强大的动物,它可杀人,也被人类掠杀。作者叙事心理的拓展富有层次感,情绪的推进变化携带着宿命的意味展开。这个柔弱的女子内心深处不断幻想着逆戟鲸,这与她身处恐惧的生存境遇有关。藕的生活处于未知的不确定状况,没有安全的生活是最没有质量的生活。藕的生活正经受着各种的威胁。父亲死后,她继承遗产得到一套高档公寓,但始终不知道谁是赠予者。她的生活一开始就处在迷宫中。不久,她就接到匿名电话,她的一举一动都处在某个隐藏的眼睛的监视之下。幻想与恐惧在藕的内心中确实有一种逻辑关系,她需要自然的和超自然的力量,来抵御这些恐惧。幻想与恐惧感交织于藕的内心,打破她的平静生活,分裂着她的精神。小说叙事由此给人物提示了一个较大的心理时空,她挣扎于其中,倔强地寻求存在的路径。谁能想到,这个外表文静内心善良的美丽女子,要承受着生活不可知的阴暗呢?

整部小说的基本情调偏向于阴郁和悲观。小说叙事在展开藕的内心世界时,也逐步地揭示她身后的那些神秘奇异的故事事件。关于生与死的那些隐忧总是随时涌溢而出,构成了这部小说不可洞见的底蕴。幻想、恐惧、浪漫情调以及神秘感,使这部小说的情感层次显得相当丰富。作者冬至这部明显偏向纯文学的作品,却能把握大众文学、言情小说以及恐怖侦探小说的多种要素,也给当下小说的艺术可能性提示了可贵的经验。一部小说能圆熟地处理糅合这么多情感要素,足见作者才情不俗。冬至在创作理念里这样写道:“一个人要真正摆脱懦弱,要让自己的精神和心灵真正活着,他就不该向外求,他必须向自己的内部求得觉悟的力量。如果他自己不为自己做灯的话,他就永远没有光明。”藕的身上寄寓了女作家冬至的全部希望。当然,绝对地回到内心,在孤独与寂静中守望唯美,也就是绝对地走向生命本体的极限,那里有阴郁,神奇,也有光。

冬至对人物和生活的理解显然不能被日常化和常规化,她要打开的就是生活被遮蔽的那个角落,那是生命存在极限延伸才展现出的更深的本质,那是生命处在绝望中透示的诗情,这种揭示是令人震惊的。我们在惊异于冬至的叙事才华的同时,也为她的这种内心体验而感到不安。作为一个年轻的女作家,何以对生命的阴郁、对存在的恐惧有如此真切的感悟?阅读台湾作家张之杰为本书所作的序《黑暗·死亡·重生》,可以找到部分答案:冬至本人的生命存在也许真实地面对着极限。文学之光在这样的时刻闪耀,这样的书写,谁还会不为之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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