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川:出生于1977年11月,天蝎座,1998年毕业于北大历史系,此后混迹于机关、网站和报社,现为香港《文汇报》驻京记者。目前有一个女朋友,并且很爱她,虽然她对此总是表示怀疑。
这不是一本艳丽的书,虽然它讲述了19个都市女人的“艳遇”;这也不会是一本令人心情畅快的书,因为这19个故事里寄存了太多的眼泪;这更不会是一本说教明理的书,虽然社会学家们能数出“一夜情”的一万条罪状;这只是一本真实的书,真实地记录了19个有过“一夜情”经历的女人亲身讲述的故事。
这就是最近由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的《天亮以后说分手》。这本书出版之后,一个月内销量突破5万册,书在5月初上市的同时在新浪网连载,参加关于“一夜情”调查问卷的一个月内有4万人,浏览量占读书频道的一半,同时在当当、卓越网、贝塔斯曼的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杜拉斯说过,“当一个人决定独处的时候,他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天亮以后说分手》的封面上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的夜晚会不会冷”,很多的读者就这样被触动。
读书报:您是怎么想到写这样一本书的?
之川:很多朋友也不理解我怎么会写这样一本书——我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直做的是财经类记者,对于书中所记叙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女性“一夜情”故事,我是陌生的。我以前一直以为,那是别人的生活,他们的世界,和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干,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如此“痴迷”地采访和完成这些故事。
说起来还要感谢欧阳雪,我书中的第一个叙述者。一个酷夏的夜晚,我在三里屯的一个咖啡屋写一篇乐评(这是我最喜欢写的文字),欧阳雪出现在我眼前,她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笑着问我是不是作家,我告诉她我只是一个记者。于是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她说不管我是记者还是作家,她要把她的故事讲给我听。
这个有趣的女孩不由得我做决定就开始自说自话了。起初我不是太在意,以为不过是酒吧里常见的无聊行径,但是慢慢地,我被欧阳雪的叙述打动了。至今依然记得欧阳雪当时抽着烟,很小心地抹眼角的泪,表情是颓废的,声音是沙哑的。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后,欧阳雪就离开了咖啡屋。分手之前,她问我,能否记住她这样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我点点头,心有点隐隐作痛。我在想这城市的不快乐,像欧阳雪那样的女孩一定还有很多。于是,我萌发了写作此书的念头,“不务正业”地开始收集资料,东奔西走地采访形形色色的女孩和女人,于是,就有了这本书的诞生。
读书报:采访的过程顺利吗?你是怎么找到采访对象的?
之川:我经常上网聊天,身边有很多朋友,也有这样的经历。采访的过程很少有面对面的交流,一方面对方是女孩,一方面是个人隐私。面对面会有障碍。
读书报:为什么采取口述实录的方式?
之川:隐私类的书一直受到关注。口述实录也参照了安顿的写法。只是安顿的口述实录是传统的,是“此一时”的东西;我们反映的是当下年轻人的状况,是“彼一时”。我写的时候有些文学化,有些心理描写完全是我自己发挥的,别人讲的故事很简单,但是她自己的心态不会描述得那么细,所以这样的东西我自己做了一些文学化的处理。小说化叙事的语言,是其他所有的文体形式无法替代的。
读书报:能谈谈你当时采访完的心情吗?
之川:不快乐。我受到主人公的感染,是比较沉重而伤感的思绪。她们不能轻松地讲述一夜情的故事。这种记忆在她们的脑子里很沉重,有一种沧桑感,人活得很疲惫。还有一点,发生一夜情的人群,还是比较迷茫。大多数人找不到出路,她们不相信自己能从阴影中走出来。书的主人公大多是70年代及70年代后出生,他们的思想状态是无绪的,紊乱的,多元的,她们的欲望无法满足。
读书报:就是说,书名是《天亮以后说分手》,分手以后怎么办,这个话题是谈不完的。
之川:对,我们也无法给出答案,只能留给读者。当时做这本书时,只是忠实地记录,不加任何判断。实际上,无论策划人还是作者,写完后立场已经出来了。这本书其实带着一种淡淡的伤感,没有达到预期的浪漫。
读书报:在大多数人看来,一夜情是非主流的。这本书与读者见面后,也引起了广泛的争议。能谈谈都是哪方面的争议吗?
之川:一夜情是边缘和另类的行为,但有一种精神状态是普遍的,据新浪网的调查,40%的人有过一夜情。女权主义的一种说法是认可一夜情的,但也有人骂主人公,批判这种行为。大多数人的评论就事论事,做一些价值判断。无论什么行为都有深层的原因,任何先入为主的判断都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寻找更深层次的原因。
读书报:那么,通过采访和写作,你觉得找到深层的原因了吗?
之川:只是很感性的认识。我觉得大家不应该简单地去做价值判断,意义不大,作用也不大,应该跳出来看这样的现象,大家应该去关注、去探讨,这样更有意义。一夜情行为本身固然是非主流,在大众话语权方面是灰色的。但是这一群体不能忽略。
读书报:你觉得我们现在这个社会应该更加宽容还是应该更多地强调道德?
之川:不能那么简单地宽容,应该说理解,有了理解才会有宽容,才会有其他的,有了理解才会有整个社会善意的解救,这是我们现在对一夜情,对现代年轻人生活状态最应该有的态度,是最起码要做到的。做一些道德判断,做一些谴责没有什么意义。
读书报:为什么选定19位主人公?有意识的取材吗?
之川:搜集的资料不止这些。我当时下意识地考虑到责任感,虽然是不带有任何立场的记录这样的故事,但是记录什么、选择什么,这本身就代表了你的立场。
读书报:是不是也不能排除误导的可能?
之川:是。有些人过去没有想过一夜情,现在开始感到疑惑:是宣扬还是抛弃这种生活方式。这是我没想到的。出现这种情况是难以避免的。这将是评论家和读者关注的,下一步的争论,应该会有道德上的引导。
读书报: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还会继续写下去吗?
之川:我会沿着非主流、但真实的路子走下去。
这大概是第一本以“一夜情”的名义被大家关注的书。图书策划人漆峻泓谈到,《天亮以后说分手》是他们图书策划中里程碑意义上的书。“即使不赚钱,做这样一本书也很快乐。我们有自己的判断和思考,这比单纯迎合读者胃口更有意义。而且随着销售数字的不断增长和被关注的程度加深,这本书重新带给他们一些思考。”
宽容是这本书的出版带给漆峻泓和之川最大的感受,他说:“我觉得这个社会越来越宽容,以前这样的书的出版,在网络上展开这么轰轰烈烈的讨论,很多读者购买这本书,在以前社会的宽容度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无论是从网络上,还是广大网友的留言,还是我们接受记者的采访也好,对于这本书、对于我,包括对于这种现象,本身就有非常宽容的态度,如果没有宽容的态度,就不可能在这里探讨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