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狼游戏”之前,小豆豆和洛基俩像平时那样,各从屋子的一角骨碌骨碌地滚过来,撞在一起,然后像是相扑那样厮缠了一会儿,接着就“啪——”地分开,重新开始。玩着玩着,就想着稍微“玩得难一点儿”——其实这也只是小豆豆一方的决定——当骨碌骨碌滚过来,撞在一起的时候,小豆豆说:
“我们看看谁更像狼,谁像谁就赢了!”
对牧羊犬洛基来说,装成狼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把耳朵“啪”地竖起来,把嘴巴张大,露出锋利的牙齿,眼中再闪出凶光,就变得很吓人了。但是,小豆豆要装成狼,就很费事了。总之是把两只手放在头顶,装成是耳朵的样子,把嘴尽可能地张大,眼睛也拼命地睁大,一边“呜——呜——”地叫着,一边作出要咬洛基的样子。洛基一开始也装得非常好,但是,它毕竟还没有长大,玩着玩着,渐渐分不出开玩笑和动真格的界限了。突然,它不是闹着玩了,而是真的咬了下去。
虽然洛基还是一条小狗,但它的体形已经有小豆豆的一倍大了,牙齿也非常尖锐。小豆豆“啊——”的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的右耳朵已经耷拉下来了。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听到“啊——”的叫声,妈妈从厨房飞跑了过来,只见小豆豆用两只手按住右耳,和洛基一起缩在房间的一角,衣服上、周围地板上全都是血。正在客厅里练习小提琴的爸爸也飞奔过来。洛基这时候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耷拉下尾巴,眼睛朝上翻动着,不安地看着小豆豆。
这时候小豆豆脑袋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爸爸妈妈非常生气,把洛基丢掉,或者从此不管洛基了,那可怎么办”。小豆豆觉得,那才是最伤心、最可怕的事情。所以小豆豆紧紧地挨着洛基蹲着,一边用手按住耳朵,一边大声说:
“不怪洛基!不怪洛基!”
爸爸妈妈更关心的是小豆豆的耳朵到底怎样了,他们想要把小豆豆的手拿开,但是小豆豆不松开手,喊着:
“一点儿也不疼!不要对洛基发火,不要发火!”
这时候,小豆豆的确不觉得疼,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担心洛基。
这期间,血一直在汩汩地流着。爸爸妈妈终于明白这是被洛基咬的,答应“不怪洛基”,小豆豆这才把手松开。爸爸抱着小豆豆去看耳科的医生。总算是治疗得及时,运气也好,耳朵能够长成原来的样子。得知这一消息,爸爸妈妈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小豆豆还是非常担心,不知爸爸妈妈是否会遵守“不怪洛基”的诺言。
医生用绷带把小豆豆从头到耳朵,再到下巴缠了好多圈,这下小豆豆像是一个小白兔,被爸爸妈妈带回家。虽然爸爸许诺过“不怪洛基”,但他觉得不训诫洛基几句也太不像话了。只是妈妈用眼神示意“已经答应过了”,爸爸才勉强忍住了。
小豆豆着急要告诉洛基“没事啦!谁也没有生气”,所以急急忙忙跑进屋里。但是,却不见洛基的身影!小豆豆哭了起来,这是事情发生之后,她第一次哭。在医生那里,小豆豆拼命忍着没有哭出来,她怕自己一哭,洛基就不免受到责备。但是现在,她却止不住泪水了。一边哭着,小豆豆呼唤着洛基的名字。
“洛基!洛基!你在哪儿?”
这样叫了几遍,小豆豆沾满泪水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因为洛基那熟悉的茶色脊背,正一点儿一点儿地从沙发后面显露出来……洛基走到小豆豆的跟前,轻轻地舔着从绷带缝中露出来的小豆豆的那只完好的耳朵。小豆豆抱住洛基的脖子,闻了闻洛基耳朵的味道。爸爸妈妈都说“很臭”,但是小豆豆却觉得,这是让人留恋的好味道。
洛基和小豆豆都疲惫地睡着了。
夏末的月亮,升起在院子的上方,月亮好像在脉脉地看着这一对更加亲近了的好朋友,那个缠满了绷带的女孩子,和那只永远也不会再玩“狼游戏”了的小狗……
(摘自《窗边的小豆豆》,【日】黑柳彻子著,南海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