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式逛连环画期刊的专门店,是由画家朋友蒋迪带路。蒋迪不仅是个才华出众的艺术家,也是个信息量极大的温哥华“包打听”。那天逛的连环画期刊专门店“连环画店”位于温哥华老城区热闹的四街上。别看它门脸儿不大,但纵向很深,且是复式设计,故所藏各类连环画相当齐全。粗粗看下来,里面的连环画期刊可分作如下几种:论地域,有北美(美国、加拿大)、欧洲(以英、法为主)、及亚洲(以日本为主)几大块;以题材分,则有科幻故事、神秘故事、探险和鬼怪故事以及战争故事几大类;若以读者群分,则有成人和少年儿童两部分;若从绘画风格上区分,有卡通风格、素描漫画以及传统写实等数种。若论装帧,还可分为简装、精装、礼品装和合刊等。若从“期刊”的特点去分,还有常年出版的期刊和虽以月份为出版周期、但每种只出六期左右的“迷你系列”。这里没有一般书店里出售的那些连环画或连环画期刊,而是以具有收藏价值的连环画期刊为主,这大概就是此类连环画期刊专门店的“专门”特色吧。
有趣的是,连环画期刊的读者迷大都为男性:刚刚成人的“大男孩儿”和尚未成人的少年甚至小男孩儿们。难怪神秘、科幻、战争和鬼怪故事占去了很大比例,原来它们拥有着众多的忠实读者。从期刊数量和陈列位置上判断,最流行的期刊大概是《变形金刚》、《蜘蛛人》、以及《星球大战》和《超人》了。这几种期刊数量极多,琳琅满目,几乎令人目不暇接。其他流行的连环画期刊还有:《复仇者》、《古墓丽影》、《地狱小子》、《地狱小小仔》、《美国指挥官》、《大胆青年》、《绿箭》、《巨人》、《多重地球危机》、《古罗马军团》等等。也有一些连环画期刊是以吸引女性读者为主的,如《伊莱克特拉》、《猫女》、《吉诺》、《危险女子》、《玛丽丹》、《遗产》等等,甚至还有《蝙蝠女》。
除了这些连环画期刊中的流行品牌,一些新的所谓“迷你系列”的连环画期刊也颇引人注意。所谓“迷你系列”,是指那些像期刊一样定期出刊、但只出版数期(或六期、或十期)、讲完一个完整故事即止的连环画。如果受到读者欢迎,隔一段时间之后还会以“迷你系列”的形式再出续集。例如h an xn80年代流行的《正义之旅》,今夏就推出了6期的“迷你系列”续集。计划在今年暑期上市的几套新“迷你系列”中,有一套题为《埃罗史密斯》。它以同名男孩儿埃罗史密斯的历险故事为主线,描写了埃罗史密斯在世界大战的背景下,离家出走,主动参军、参战,在战斗中成长的种种经历。这样公开的宣传参军参战,在当代美国的连环画文学中似乎并不多见,很难让人不产生一些联想。不过,这类政治宣传在美国流行文化中倒也平常,只是《埃罗史密斯》太过露骨而已。浏览和购买此书的人可不少,看来是相当引人注意的一套新期刊。相比之下,今夏推出的《堕落天使》、《着魔》、《人肉活靶》、《眩晕》等鬼怪、神秘系列,则更偏重娱乐性。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这些流行期刊还都定期(通常是一年)出版精装本或合订本,或曰“收藏家版本”。这些设计精美、装帧考究的版本,虽个个身价不菲,却备受宠爱,从中可以感受到收藏者的痴迷程度。还有一点让我这个外行匪夷所思,那就是过期的连环画刊并不降价。据说这是因为总有初入收藏者行列的新人来此搜寻过刊,至使过刊有了“古董”的身价。此外,与连环画期刊故事内容相关的电子游戏、纸卡游戏,甚至玩具,同样成为“收藏迷”的购买目标,显示了休闲文化市场中的这个分支也极具商业潜力。
当然,连环画期刊市场里除了商业,也有文化。欧洲的连环画期刊在绘画技巧和水准上给人以深刻印象。我曾经被一本装帧精致、构图气派的连环画所吸引,捧着它翻看了好一阵子。那期合刊题为《红星》,它的画风是典型的新古典写实主义,笔法细腻,色彩浓烈,画面注重细节的准确和氛围的渲染,同时强调人物的神态和动感,因此具有相当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红星》的出版者实为聚集在美国好莱坞的一批俄裔艺术家,他们以“大天使工作室”的名义出版连环画期刊,讲的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故事。从2000年开始出版的“红星”系列,至今已有20余期、共三本合刊。
笔者还意外地发现了一位优秀的加拿大连环画期刊艺术家。此人名叫大卫希姆,画风相当欧化,具有浓郁的文化品位,同时又笔法活泼,表现力很强。询问店家,方知大卫希姆的作品被称作“图象小说”(GRAPHIC NOVELS)。这些图文并茂的图像小说最初均以连环画期刊的形式出版,然后再结集出版合刊。大卫希姆的图像小说在文字和绘画上都达到了较高水准,具有很强的思想性,代表了高水平的加拿大流行文化。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大卫希姆的连环画期刊已积累了十余本合刊,题为《头脑》、《女性》、《伙伴》、《教会国家》、《高雅社会》、《逃逸》、《瑞克的故事》等等,它们均是18cm×18cm的正方形开本。
以日本为主的亚洲连环画期刊,对北美连环画期刊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具体例证有:和电影同名的《防弹和尚》以及和电视连续剧同名的《武士》,后者在北美少年儿童中几乎是家喻户晓。另一个有趣的例证是因其成功模仿日本连环画风格的创作而频频获奖的美国画家大卫麦克。大卫麦克创作了一系列的连环画期刊,均模仿日本的连环画风格,赢得了北美和欧洲漫画界的多个奖项,作品也久居美国连环画期刊的前十名。店里尚有的几本合刊是:《歌舞伎》、《血系》和《神圣》等。有意思的是,麦克笔下的人物不仅穿日本的和服,也着中式的对襟儿,是一个亚洲文化的大拼盘。
另一个引人注意的现象是,这些连环画期刊的开本大都与平常的书刊开本不同,多为17cm×26cm的秀气的长方形。特殊的开本原是为了画面设计的需要以及携带的方便,但商人却从中看到了可以开发的商机。他们生产了尺寸合适的塑料护书套和纸壳收藏盒,专供期刊连环画的收藏者使用。这些护书套和收藏盒价格适中,颇受收藏者喜爱,商家也从中得到额外利润,是聪明的生财之道。
说到书商的赚钱办法,不能不提一下这类书店的开店形式。笔者注意到,这类书店遍及温哥华市各个地方,高雅些的商业街有,热闹的老街有,比较平民的街区里也有;有连锁店,也有独立的店。总部位于美国圣地亚哥的“连环画店”,还定期出版自己的刊物。还有一些店定期组织活动和比赛,以吸引和扩大读者群。
近几年来,国内的期刊连环画也已渐成规模,各类相关的游戏也逐渐热门起来,必将进一步促进期刊连环画市场的发展和成熟。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些经销既适合消闲、又适合收藏的连环画期刊的专门店,就会在中国落户了。不过,恕笔者在此说一句不讨好的话:这类将成年人都深深吸引的期刊连环画,似乎也暗示了一种拒绝——对文字的、严肃的、思想性较强的成人文化的拒绝。而这,就文化及其象征性而言,恐怕预示着一些令人担忧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