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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豫:执着减肥

2003-09-24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人越瘦越美”是我一生追逐的信条。

英文里有一句话:You can never be too rich or too thin。翻成中文就是:钱越多越好,人越瘦越美。对于前半句话,我的感触不深。我喜欢钱,可是远没有到热衷的程度。只是偶尔站在李嘉诚的角度替他郁闷,因为前面永远有个Bill Gates(比尔·盖茨)比他有钱。

至于后半句话“人越瘦越美”,却是我一生追逐的信条。

小时候,我胖乎乎的挺可爱。

我的大姑父已经70岁了,每次见到我,总是抽着烟,眯缝着眼睛回忆从前的事情:“你一生下来,就胖嘟嘟的,可好玩了。邻居们谁见了都恨不得咬你一口!”

小学三年级,正赶上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专业招生。杜老师一直希望她的学生中有人能成为专业的舞蹈演员,于是带着我们去军艺考试。

当时,考军艺难于登天。首先,要拿到准考资格。这要求考生必须拥有足够修长的双腿,标准是,女生的腿至少要比上身长14厘米。腿长指的是脚后跟上方到臀部下端。

结果,我们少年之家一群女孩子中竟没有一个符合标准。

这次考试使我平生第一次注意到了自己的身材。小孩子很实在,不懂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一心一意想着那14厘米的差距,这让我颇为沮丧。

上了初中,我开始发育,胃口变得出奇的好。

我一直渴望自己拥有玉树临风、不食人间烟火的淑女气质,可惜,我从小就是个饕餮之徒。

高中三年,我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高考复习那么累,我都没有瘦下来。连我爸都啧啧称奇:“闺女,你考试这么辛苦,怎么就不见瘦呢?”

我自己倒无所谓。看看身边的女同学,高三一年下来,各个灰头土脸的,没有一丝青春年少的风采,我对于身材、相貌也就不那么斤斤计较了。更何况,我还有偶像的支持,当时,我最喜欢的影星是山口百惠。她的厚嘴唇、眯眯眼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就连她圆润的胳膊、粗粗的腿对我都是一种安慰。“山口百惠也不瘦啊,我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时候,惟一让我觉得有精神压力的是去上海探亲。

每年暑假,我的出现总会让娇小玲珑的上海街坊四邻大为兴奋:“侬看格小囡,模子老大,样子交关好。”翻成普通话的意思就是,你看这个小女孩,块头真大,人长得真不错。

天知道,我那会不过是个一脸baby fat,胖乎乎的小女孩而已,被他们大呼小叫地称赞一番,我真觉得自己该痛下决心减肥了。

真正减肥从大四开始

我真正开始减肥是在1992年大四寒假过后。

我失恋了,那真是天塌下来的感觉。生活还能不能继续我不知道。我一边复习准备考托福到国外留学,立刻离开北京这个伤心地,一边开始狠命地节食。那股狠劲让我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所谓的毅力。

现在回忆起广院的食堂,我总是忍不住要流口水,但凭良心讲,当年饭菜的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我每天不知是在和谁发狠,早餐只吃一个煮鸡蛋。中午永远买又便宜又难吃的豆腐泡炒肉片,而且只吃豆腐泡,肉连碰也不碰,米饭更是数着粒吃。这样做,既省钱又节食,一举两得。

吃过午饭,我也不休息,一个人跑到教室去做托福习题。到下午4点左右,我的肚子开始造反,我通常会吃一个水果,再接着做英文作业。晚上是最难熬的,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地,人怎么也睡不着。这样一来,日子倒好过了不少,我每天的精力都花在了托福和饥饿的问题上,心里的伤痛也就淡了许多。为什么开始减肥我不知道。从心理学的角度,这也许是疼痛转移法吧,把心灵的伤痛转移到肉体上,最艰难的时刻也就挺过来了。

两个月之后,我的体重从110斤跌到了90斤。

从此,瘦,成了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1993年和1994年,是我最不开心的一段时间。吃,成了我那个时期排遣内心苦闷的惟一方法。

花,是我高中同班同学,我当年患难与共的朋友。难得她也正经历着生活中最彷徨、最不如意的时刻,于是我们两个人找到了共同兴趣:吃!

东四十条的必胜客,那两年,我们每周至少光顾一次。两个女孩子,却要点一个厚厚的至尊Piz z a、两份沙拉、两大杯可乐,然后,互相鼓励着,一口一口吃到撑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那一阵,我们两人的体重都在飞快地上升。更可怕的是,我们常常善意地麻痹对方:“你不胖,你一点都不胖。来,你再多吃一块Pizza吧。”

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萨马兰奇在蒙特卡罗宣布结果的那个晚上,花从亚太大厦早早下了班,我们一起去长安商场旁边的麦当劳买了两个巨无霸汉堡包、两大份薯条、两大杯奶昔和两个苹果派,然后兴冲冲地来到我家,只等北京获胜的消息传来,就大吃大喝庆贺一番。没想到,萨马兰奇无情地念出了悉尼的名字,我和花都难过地大哭了一场,这其中,也颇有些借题发挥之意。哭过之后,我们将满满一桌的麦当劳快餐消灭得干干净净。

1994年的夏天到了。夏天总是带给人希望。

有一天晚上,我和花站在赛特山姆叔叔的门口,一人手里捧着一袋葡萄干面包正在话别。我突然对花说:“咱们开始锻炼身体减肥吧!”

花看了看手里的面包,说:“好!”

第二天,我们去长富宫健身俱乐部报了名,又去西单商场买了两辆一模一样的红色26女车,相约每天下午在花下班之后骑车去健身。

我终于发现,我其实是个有毅力的人。

7月份,北京最热的时候,我每天下午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地从南礼士路骑车到长富宫。每次走进长富宫的一刻,是最幸福的,外面骄阳似火,而开足了空调的大厅里清凉宜人。从饭店大厅到健身房,要上一层楼梯,再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这往往是我内心最挣扎的时刻:练,还是不练?

整整一个夏天,我坚持锻炼,控制饮食,人,慢慢地瘦了,心情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当然,我和花偶尔还是会经不起诱惑。一旦两人肆无忌惮地大吃了一顿,就会怀着无比悔恨的心情回到长富宫加倍锻炼。

那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那种对体重近乎锱铢必较的态度是不健康的。可我很怀念那段日子。

从1995年开始,我再没胖过。尤其是1996年加盟凤凰以来,我更是一天比一天瘦。我总对别人说:“想减肥吗?来凤凰吧!凤凰的工作量绝对能把胖的拖瘦,瘦的拖得更瘦。”说完才意识到,这分明是当年红军反围剿时对付国民党的策略。

现在,我俨然成了减肥专家,随时随地和别人分享减肥心得:

“你要多吃菜,少吃主食。”

“饭后一定要站半小时,才能坐下。”

“晚上睡觉前3个小时不能再吃东西,实在馋了,就吃水果。”

“冰激凌、奶酪蛋糕可以吃,但一个星期只能吃两次。”

“锻炼很重要,我建议你去练瑜珈。”

……

《鲁豫有约》剧组的主创人员大多是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女孩子。她们个个年轻漂亮,还有着女孩共同的特点,爱吃零食。见到我,她们常常口齿含混不清地说:“鲁豫姐,最近,我又胖了,怎么办那?”边说嘴里边嚼着话梅、巧克力。

“饭后站半个小时……”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向别人推销我的减肥心得。

时间一长,《鲁豫有约》剧组都养成了很好的饭后站立的习惯。

我们每次采访嘉宾都需要一天的时间。中午吃过简单的午餐,嘉宾总是会客气地搬椅子要我们坐下休息。大家看看我,准是在一边晃来晃去,于是也赶忙推开椅子站起来,嘴上客气着:“不用麻烦了,我们站一会儿就该干活了。”

嘉宾们总是很感慨,以为碰到了八路军式的摄制组,与群众同甘共苦呢。

2001年年底,因为工作太累,我的体重掉到历史最低点:86斤。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少观众发来E-mail抗议:“鲁豫,你太瘦了,还是胖一点好看。”

那一阵,曹景行先生每次见到我,都会用他在《时事开讲》中充满权威性、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瘦得就剩下一根火柴棍加一个大脑袋了。”

我仔细照了照镜子,并没觉得自己瘦得可怕。

我终于发现,在内心深处,我永远是童年时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渴望着拥有修长的双腿。

(摘自《陈鲁豫·心相约》,陈鲁豫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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