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这次研讨会的目的,大会主席之一叶朗教授说,近年来,伴随着社会的变迁和生态环境的破坏,人与大自然的关系逐渐疏离甚至变得紧张,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们意识到大自然除了具有可被人类利用的实用价值之外,也具有可被欣赏的美学价值,唤起人们对这种美的认识,对于环境保护和重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具有现实意义;另一方面,科学技术活动及其成果中蕴涵着美的因素也逐渐被人们所认识,这种认识有助于我们理解文化的统一性,有助于我们对科学和艺术的理解。
关于自然与美的关系,北京大学哲学系刘华杰副教授以植物为例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现代生物学家经常与植物打交道,但与植物的关系常常就是一种认知意义上的对象性关系,植物无所谓美或不美,特别是在分子生物学家那儿,植物不是在宏观尺度上完整地呈现于科学家面前,人们关心的是植物基因或者植物碎片。在还原论科学推进的过程中,科学家可能发掘了新的科学美,却可能忽视了宏观层次的自然美。他提倡复兴博物学,发展生态学,特别鼓励一般公众亲近自然,认识自然,体验其中的美。在报告中,刘华杰从博物学的视角出发,探讨了植物茎的手性问题。北京大学哲学系彭锋副教授则从从多个角度分析了环境美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自然全美”:自然总是美的,而且不具备任何负面的审美价值,通过对这个概念的分析,彭锋得出了关于人类认知和审美活动的一些有趣的评价。
关于科学与美的问题是这次研讨会人们关注和讨论的核心问题。有关报告的观点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聚焦于科学研究活动,试图揭示科学发现中美学追求对科学家的意义,认为美学标准(简洁、对称、和谐等)对科学家和艺术家的创造性活动同样重要;一类则分析了科学成果(理论、公式、图像等)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前者如清华大学刘兵教授通过对从毕达哥拉斯到哥白尼、开普勒的科学发展历史的分析,揭示了“和谐”这个带有浓重美学意味的概念对科学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后者如中科院院士吴全德通过展示他和北大电子学系的师生在薄膜研究中发现的一些优美图像,说明了蕴涵在科学成果中的美。
也有学者对强调科学与艺术的相通之处表示了不同意见。中国画研究院美术师梅墨生先生认为,科学是知识,而艺术是感受,过分强调和夸大二者的相通,会混淆其本质差异。进而他指出,科学解决人类的物质问题,艺术解决人类的精神问题,这是南辕北辙的两个向度。他打了个比喻说,“艺术与科学是人类文明的双轨列车,或许他们都通向真和美,但其过程是并行而不相交的”。梅墨生先生与大会主题“唱反调”的发言赢得了一片掌声。清华大学艺术教育中心肖鹰教授则分析了以印象派、立体派以及后来的康定斯基、蒙德里安为代表的绘画中的“科学主义运动”,他认为这个“运动”在绘画中追求数理性的客观、普遍、永恒,是对艺术的主体性、个性的否定,他对这种趋向表示怀疑和否定。
此外,北京大学哲学系吴国盛教授从著名画家埃舍尔的一幅作品《画廊》出发,阐述了自己对人类宇宙观念的哲学思考;北京大学哲学系田松博士则分析了埃舍尔具有科学色彩的独特画风;燕山大学计算机系苑玉峰教授介绍了自己在分形艺术方面的创作实践;北京大学景观设计学研究院院长俞孔坚教授展示了自己入围奥运森林公园的设计宣传片《回到土地》,等等。
近年来,科学与艺术的讨论是学术界的一个热点,已有不同的学术机构多次举办类似主题的研讨会。相关的图书也出版了很多,如吉林人民出版社的“大美译丛”(包括《艺术与物理学》、《美与科学革命》、《天体的音乐》等)、上海科学教育出版社的《魔镜——埃舍尔的不可能世界》、《爱因斯坦·毕加索》、华夏出版社的《科学与艺术中的结构》等,原创的作品如诺贝尔奖得主李政道的《科学与艺术》、中科院院士冼鼎昌的《门外美谈》、中科院院士吴全德的《科学与艺术的交融》等。不过,总的来说,研究者在基本概念、范畴、问题上并无共识,难以形成真正的对话和交流。这次研讨会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这种情况,给人的感觉有点“各说各话”,当然好处是讨论非常开放,容纳了多样化的精彩观点。
据叶朗教授介绍,这次研讨会只是一个开始,他们今后还会继续开展类似的学术活动,并初步打算在北京大学设立系列讲座和选修课程,以期推动“自然、科学与美”主题研究的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