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人文教程》一书中“知识分子”一章分三节,首先阐明“知识分子”源起的两个版本。一是俄国“知识分子”概念,它是指由沙俄派到西欧去学习先进文化而后回国的那批青年贵族,其主要特点为关怀公共事务,并视为自己的责任,另一版本就是法国作家左拉等人介入“德雷福斯事件”,这个事件使“知识分子”这一称谓被赋予明确的价值内涵:“知识分子在其社会角色上是现存体制的反对者和批判者”。由此编者得出这样的结论:“当我们试图让自己成为知识分子时,俄国知识阶层的启示,是对公共事务的关怀;而法国知识分子的遗产,则是对权威体制的批判。”接下来的问题便是“何为知识分子”,编者引用余英时在《历史与思想》一书中的序的一段话:“在现代社会中,一个知识分子必须靠他的知识技能而生活,因此他同时必须是一个知识从业员。相反地,一个知识从业人员(无论他是教授、编辑、律师,或其他专业)却不必然是一个知识分子,如果他的兴趣始终不出乎职业范围以外的话。”指出知识分子的重心显然不在“知识”而在“分子”,编者用一个概念揭示了知识分子的内涵:“职业”与“志业”,如果说前者是谋生,后者则更多是信念。二者是合取关系,对知识分子而言,“志业”更重要,它是知识分子所以为知识分子的关键所在。这个“志”不是别的,而是俄国“知识阶层”与法国“知识分子”永垂史册的风范:对公共领域的深切关怀和对政治事务的批判介入。
编者指出,公共事务非知识分子专职,知识分子不需要也不可能就所有的公共事务发言;只有公共事务治理不当即体制出问题时,知识分子毋宁专注于专业——所谓天下有道,知识分子不议;然而,天下无道,则知识分子必出议论之声。这就决定了知识分子在公共事务上发出的声音往往是批判性的。因此,简洁地说,知识分子的公共性,主要在于其批判性;知识分子的公共角色大致是批判角色;知识分子在公共领域的作为更多的是批判性行为。批判不是别的,它是一种关系,是知识分子与国家特意设定的一种紧张关系。这种必要的紧张,来自古希腊著名的“苏格拉底之喻”。苏格拉底曾把国家喻为一个巨大的牲口,而把自己视为牲口身上的“牛虻”;牲口由于太大,行动迟缓不便,因而需要牛虻叮它、刺激它,使其焕发活力。因此,在与国家的关系中,知识分子自觉充当“牛虻”。
(《大学人文教程》,夏中义主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7月第1版,27.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