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技的角度看,玻璃是一种很奇妙的物质。如书中所描述:“化学家发现它抗拒着他们的物质分类。它既非名副其实的固体,又非货真价实的液体,而经常被描述为‘物质的第四形态’。很长一段时间它令科学家十分为难,因为他们在玻璃里找不到任何晶体结构。玻璃脆而易碎,这是它的一个弱点,但是玻璃又格外耐久和柔韧,到了熟练而聪明的匠人的富于创造力的手中,玻璃几乎具有无限的可塑性。”正是玻璃具有其他物质难以替代的特性,它迅速走入人们的生活当中,先是作装饰,作容器器皿,后来作为建筑材料,解决了房屋采光和隔温的一对矛盾,最后进入到化学、光学等科学领域大显神威,从望远镜到显微镜,从天际巡视到海底遨游,当我们的目光在玻璃前停留,我们享受到现实社会的绚丽光彩,而我们的目光一旦透过了玻璃,我们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讲,不就是玻璃改变了人类的生活,不就是玻璃在近代推动了人类历史的发展吗?
物质和精神是必然联系在一起的。玻璃不是天然的矿物单体,它是人们创造出来的一种材料。人们创造了一种新的东西,就为自己开创了一条新的认识世界的道路。耐人寻味的是,玻璃的发展和应用主要在西方,中国在这方面起点不晚但后来却落后了。据作者考证,中国人在公元前6世纪就广泛生产玻璃,汉代掌握了玻璃制造术,能制造祭祀器具和首饰。然而,玻璃的应用却没有因此逐步发展起来,仅只是制作些装饰用的玻璃珠而已,更谈不上将目光穿越玻璃去寻求未知的奥秘。作者作了一点有趣的推测和分析,他认为一个原因是因为当时的中国人把玻璃看作是珍稀物质(如玉石)的低贱替代品,看不到它本身就是一种奇妙的材料。还有一个原因是中国的瓷器业太发达了,制作的器皿非常精致而实用,根本无暇顾及到玻璃的进步。另外由于冶金的发达,能制作高度抛光的铜镜,对尚不成熟的玻璃也就忽视了。当然,这是一家之言,也许不无道理,但玻璃技术的不发展毫无疑问地影响了中国人的技术眼界和科技思想的开阔。当国人为精美的瓷器而自豪的时候,我们失去了透过玻璃看世界的机会。联系到我国古老的四大发明浅尝辄止,在此基础上反过来又求教于西方,以重新起步,不由感慨顿生,嗟叹不已。
在这本书中,作者不仅论述了玻璃在生产技术中的历史沿革,还谈到它在文艺复兴中的影响,特别是对美术中透视画法的形成的影响。众所周知,中国画历来都以写意为主,写实很少,虽然给受众以丰富的想象空间,但毕竟给人留下不太真实的缺憾。而当我们看到西方的油画(特别是人物画),立时会产生真切而立体的感觉,栩栩如生仿佛呵气可活,这就是用了透视画法的效果。而这种画法最开始还是得力于透明玻璃和镜子的帮助,以实物临摹为基础的。看起来,中国画家靠功力和灵气顷刻就可成画,实在是潇洒,西方画家又是角度又是光线还要时间,繁琐十分,但油画所出来的三维效果却不是国画所能企及的。
我们还应感谢译者辛勤而出色的劳动,在严谨和朴实的文字里,她为我们奉上了一碟进口蜂窝糖,虽然不是充饥的大餐,但可以尝到少有的甜头。总而言之,这本书给我们提供理解历史的新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给人启迪。
(《玻璃的世界》,【英】艾伦·麦克法兰、格里·马丁著,商务印书馆2003年9月第1版,1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