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最是故国情

2004-04-07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由中镇诗社和山西洪洞大槐树祭祖园联合主办的“根祖杯”海内外诗词大赛，来稿甚多。本人参加了评选，阅稿时，一直深深为炎黄子孙的故国情怀所感动，不能不有文记之。

数百年来，多少炎黄子孙流迁外地，以至海外，今已遍布全球。他们对洪洞大槐树之情，即思念故国之情，便成永久不泯之至情。“先人已化他乡

土，后裔还寻故国槐。”来洪洞寻根祭祖者络绎不绝。此次以“洪洞大槐树、根祖文化、思祖怀乡、落叶归根”为主题的诗词大赛，为这种感情的大抒发，提供了良好的契机。雪片似飞来的诗笺，多有好诗。我们先看一些颇富诗意的绝句，其情是何等感人。常玉民《老槐咏》：“翠盖如云岁岁新，老槐千载立嚣尘。根伸何入四方土，莫问苍天可问人。”汤和伟《洪洞大槐吟》：“立地擎天华夏根，千年播绿染乾坤。若非后辈怀先祖，九域何多槐树村。”李明华《题洪洞大槐树》：“征鸿归日织秋光，暗把朝霞一树妆。片片叶飞如致信，莫忘根祖在槐乡。”李昌生《思祖怀乡》：“探家几日又离家，回望高槐泪眼花。故土飞尘仍恋我，沾衣相送到天涯！”徐长鸿《九日归洪洞县寄大槐树》：“一天摇落翠云收，萧瑟官街满目秋。寄语西风吹莫尽，要留黄叶著乡愁。”骆亿年《赞大槐树》：“历尽风霜不计年，功勋处处口碑传。古槐一本枯荣史，黑发黄肤世代看。”廖铁《拜槐》：“移民去国走天涯，问祖寻根认老家。古大槐前千百拜，方知我是小枝芽。”刘多寿《洪洞寻根谒大槐》：“水源木本总萦怀，情系炎黄谒大槐。我亦大槐枝上叶，为光根祖送青来。”五律佳者如萧征山《同学赴美留学，临别赠之以槐树根雕“归心”留念》：“羡尔青云路，飘洋播锦茵。殊方勤问道，此物慎蒙尘。叶落山山雨，根留处处春。儿时槐米饭，犹待望乡人。”王晓立《根祖情》：“家有大槐树，流传几百年。枝繁浓蔽日，干直挺摩天。游子千山近，乡情万水绵。亲朋行处有，洪洞是因缘。”蒋昌典《瞻洪洞大槐树》：“问祖来汾霍，寻根认大槐。花繁香满径，叶茂绿侵阶。不改黄肤色，宁移赤子怀。相思从此系，浪迹任天涯。”长诗也不乏佳作，如万拴成的《古槐歌》，序云其冀中乡里十字街头有一古槐，树冠如盖，荫蔽二三亩，树干数人始可围抱。传说先民离洪洞县时取籽而种，树龄已达数百年，远近闻名。“文革”中竟被当作“四旧”砍伐焚烧。诗颇富真情，读之感人。刘楷彬一韵到底的《洪洞古槐歌》，还有朱兆麟的《古槐颂》，赵国山的《洪洞大槐树》等，皆见功力，更富深情。

好多来稿说其家族正是从洪洞一带迁去的，有人还寄来抄录的家谱。不少诗人说所居地之槐，为洪洞大槐树之子树，是先人迁徙时采洪洞老槐籽所种。河南林州的牛先生诗序云，其祖“明初迁豫鲁时，将一铁锅砸为十九块，宗族每支各持一块”，“数百年来，曾多次对锅于老槐树下”，因称“打锅牛”为本家，将铁锅片视为传家宝，诗有句曰：“数次对锅将泪洒，几番寄柬把情邮。”人们对祖先和故里之情，令人难忘。大概因为比内地同胞对大槐树的感情更强烈，台湾同胞、海外华人和华侨的诗作尤为感人。台胞刘治庆先生《台胞寻根报祖》“槐树千秋荫子孙，台胞跨海晋寻根。中华史迹斑斑在，上国衣冠处处存。喜见群伦排绿党（民进党），欣看众族振黄魂。施行两制繁荣共，兄弟相亲报祖恩。”大槐树，分明已成为祖先和祖国的象征。对大槐树的感情，分明就是对中华民族对华夏故国的感情。从日本寄来的一封参赛稿，信封背面正中端端正正贴着一面特制的小小的中国国旗。开缄时，我不由得格外小心，仿佛里面装着一颗跳动的心。现居法国的马中才先生，来信称此次大赛是“一个壮举”，希望将所选佳作在网上公布，“让全球的炎黄子孙一读为快”。新加坡华侨陈雪娥女士长达600多字的《洪洞槐树歌》，开头说：“君不见人有本兮树有根，慎终追远兮传子孙。黄土地兮出炎黄，称共祖兮共荣光。人问我家在何方？山西洪洞有故乡。”其下叙“几次南迁乱如麻，闽人粤人称客家。客家一去兮不回返，其后海外遥更远。”“星洲炎热苦备尝，华族团结力量强。抗侮御寇显神威，撑起星国脊与梁。”写到对故国的思念，甚是感人：“星洲椰雨又蕉风，思乡常在月明中”、“万水千山思乡路，梦中长拜大槐树”。乃至深情呼道：“大槐树，祖宗树，认祖归宗永不误，……君若问我何地人？扬眉吐气‘洪洞陈’！”结尾为：“思乡念树兮舞婆娑，南洋为我兮起洪波。莫辞为君兮奏一曲，唤作《洪洞槐树歌》。”好一曲《洪洞槐树歌》！海外炎黄子孙深切思念洪洞大槐树之情，是多么感人。新加坡华侨王元明先生《水调歌头》词上阕说如今新加坡之美：“此地蕉风椰雨，四季暖阳高照，冬亦不知寒。人说花园国，身在画图间。”身在画图间，依然怀念祖国，所以下阕道：“神州遥望，归梦还向故乡圆。喜见洪洞槐树，摇曳黄花翠影，福荫万家全。”国外再好，毕竟不是故土，祖根在古老的中国。王增旺《读旅英友人信后却寄》为：“水丰物盛在伦敦，难觅青槐慰客魂。繁茂应知惟故地，哪能随处便生根。”国外大部分地方无槐，此当是那位同胞信中感叹在英国看不到被称为国槐的这种树，诗人读之有感而作。“哪能随处便生根”，是说树，自然更是说人。一切华裔的根，永远在中国。所谓“欧风美雨纵宜人，漫天叶聚根盘处”。金中先生作于东京之诗为：“君中爱神灵矢无？痴情但觉女郎姝。胸怀澎湃殷红血，心意分明莽黑奴。奔放诗魂游五岳，依稀春梦到三吴。异邦丈室萧然壁，高挂雄鸡大版图。”旅美华人刘国城归国途中之诗：“落花风雨又经年，几向重洋眼欲穿。去国常怀忧国梦，思乡怕咏望乡篇。忽随鹏翼临沧海，更驾云霓飞碧天。最喜舷窗凭眺处，烟峦尽是自家山。”“高挂雄鸡大版图”、“烟峦尽是自家山”，只有在海外强烈思念祖国的人才能有的感觉，才能写出的诗句。即使并无在海外生活经历和感受的读者，读此等诗后，胸中也能强烈荡漾起一股爱国之情。真是“赤子心泉何所似？一座黄河水库！”印度尼西亚华侨赵永刚先生《洪洞拜大槐树》：“且把清阴作祖堂，槐前一拜泪千行。此身行作他乡土，回首风波倍断肠！”联系印尼华侨的遭遇，想像他们在海外的艰难与不幸，教人难免大受感染而几欲泪下。我最喜马来西亚华侨王纪唐先生的《谒洪洞大槐树》：“云天万里一鹰航，喜向槐前认祖乡。欲问老根长几许？牵魂竟得到南洋！”此首看似平常且自然的绝句，极富诗意，极耐咀嚼。若非在海外日日被大槐树牵魂的人，哪能有如此奇想而作出这样的好诗呢！

“同种同文同血脉，一天一地一中华。”“同胞厚谊当珍爱，骨断筋连莫阋墙。”“何时日月潭中水，汲一瓢归浇祖槐？”盼望民族统一，是每一个炎黄子孙的夙愿，这方面内容的诗也很多，如台湾万清华先生《赞山西洪洞大槐树》“欣闻洪洞大槐树，高耸云端欲顶天。雨露均沾枝益壮，风霜久历干尤坚。象征唐汉春秋盛，荫庇炎黄子女贤。伫候河山归一统，寻根问祖我来先。”又如新加坡华侨王志伟《鹊桥仙・中秋》词：“玉光添彩，银波分浪，月上中天如昼。今宵对景最思亲，峡对岸、亲人知否？盘堆甜饼，杯斟美酒，父老同声问候：神州人月共团圆，不知道、还须多久？”“还须多久？”这是多少人多少年的等待与焦虑！

不必再列举了。此类好诗，是人间至情的表露，是炎黄子孙华夏情怀的见证，亦是诗人们永远的心声，令人爱读，使人感动。所以参加评选的中镇诗社诸诗友，都禁不住感叹道：一棵大槐树，多少情怀，多少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