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小学开始,我就喜爱翻阅各式各色的“闲书”。这大约与我的父亲、母亲当过中小学教师有关。父母不但不禁止我看课外书,反而鼓励我,为我提供方便,让我涉及方方面面的书籍。“开卷有益”,便是他们传授给我的信条,但也养成了“读书不求甚解”的思
在小学和初中低年级时,痴迷于中外童话和神话故事。如《绿野仙踪》《稻草人》《大林和小林的故事》,以及《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敏豪生奇遇记》《木偶奇遇记》等等,每每是央求学校图书馆老师,在别的同学还书时,代我收留着。俟机到手,便是一气读完。在上初中时,还与一位同班同学,“合资”订了一本《少年文艺》,新刊送到,便互相传阅。到了高中一二年级,便醉心于中国古典章回小说、武侠小说、惊险小说和当代革命小说。
再往后,便沉溺到科幻小说的天地中去了。当时,出版部门正在连续出版法国作家凡尔纳的科幻作品。每本都买我是买不起的,但新书一出,都要想方设法弄到手,以先睹为快。彼时,我可以被称之为凡尔纳科幻作品的“追星族”。因为,其科学逻辑的严谨,科学知识的丰厚,科学设想的大胆,深深地感染了一颗少年读者的心,激起了我的爱好、兴趣,影响了我的人生道路和追求。
我曾经天真地遐想过,要是造一艘陆、海、空三栖旅行车,能翻山,能渡海,能飞天,能钻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该有多神奇!有一次,我正在入神地细读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时,父亲冷不丁地说:“你现在这么喜欢别人写的书,将来,你可打算写点么子让别人看哪?”我曾想过,我也要像凡尔纳、伊林、高士其一样,写些有趣的书给人们看。
高尔基说过:“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从这个意义上说,喜欢读书的孩子,应看成是一个在努力争取进步的孩子。
二、教书
自1962年步出大学校门,便开始了教书生涯。我学的是物理专业,理所当然,主科便是执教物理,一教就是二十年。至今,我仍以教师为荣,以教师为伍。在学生眼里,物理是门难学的功课,尤其对于初高中学生来说。如何把物理课教得易懂,让学生学得有趣呢?《趣味物理学》和《十万个为什么》帮了我的忙。
在教课之余,我大力向学生推荐科普作品、科幻小说,鼓励、指导他们广泛阅读课外书籍;在带领学生劳动、郊游时,也有意引导他们注意观察、分析、讨论那些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的物理现象。把课本与课外、学习与兴趣、爱好与志愿,有形无形地结合起来。拓宽知识面,丰富想像力,提高认知能力。这样做的结果,有效地提高了学生学习物理的兴趣,增强了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在提高学生学习成绩的同时,也提高了自己的教学水平,收到“教学相长”的双重效果。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有意无意之间,注意培养学生对写作的爱好与兴趣。后来,在学生当中,至少有许公炳、陈章永、严歌平、沈海深等,走上了青年文学创作之路,成了有所成就、有些影响的专业或业余作家,他们也一直在为孩子、为社会创作不辍。兑现了当时师生分手时,我送给他们的临别赠言:“学生是要超过老师的。”
三、写书
科幻故事《奇猎记》,写于1962年,刊载在1963年《儿童文学》第二期上。这是大学毕业、刚刚走上教师岗位,写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少儿科幻文艺作品。
我当时的想法是,作为一个物理教师,除了在课堂上向学生讲授课本知识、科学知识外,还负有一份向青少年普及科学知识的责任,负有一份为青少年编写科普读物的责任。怎样才能激发青少年学生学习自然科学的兴趣、引导他们愿意阅读自然科学的课外读物呢?以我少年时的读书体验,我想最好的途径就是以文学的形式,编写科学故事,阐发科学道理。我便尝试着用科幻故事,把科学文艺和儿童文学揉合在一起,写了《奇猎记》。
我记得,《奇猎记》是誊抄在一本中学生的作文本上,投寄给《我们爱科学》丛刊的。至于后来如何转手在《儿童文学》上发表,是哪位编辑同志对原稿作了精到的修饰,又如何请丁午先生配以造型生动、形象有趣的插图,全都是编辑部同志费的心力。
编辑同志对待一个二十来岁的素不相识、毫不知名的小青年的处女之作,如此地负责、认真、热心,这绝不是对我一个人的事,而是一份对待儿童文学事业的责任、对待从事儿童文学习作青年的热忱使然。这件事使我受到的感悟和动情,比《奇猎记》的发表要重大得多、久远得多。
殊不知,这种感悟和动情,到此还没结束。1964年六一前夕,《人民日报》发表茅盾先生评《儿童文学》的文章,把我列入年轻的儿童文学作家行列,给以热情的鼓励,寄予很大的期望。我的感悟是,这体现着老一辈作家对儿童的关怀,对儿童文学的重视,对儿童文学作家的殷切期待。
茅盾先生和编辑同志对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教师的儿童文学作品的关注和爱护,使我升华了对儿童文学的认识,加深了对创作、关注、支持儿童文学的责任感,像春雨润物一样,滋润着心田,慢慢地使我织构起了我的儿童文学情结。
四、出书
1996年4月,在刘先平同志的敦促、帮助和操持下,出版了我的一本儿童文学作品小集子《奇猎记》。事先,我觉得,这样薄薄的小集子,值得烦请如此大家――陈伯吹先生写序么?陈老先生能愿意为之作序么?年届九十高龄的老前辈,有时间和精力去写么?
最后商定,编者代拟一篇序言草搞,呈送给陈老过目,陈老认可,只要签个名就行。出乎意料的是,《奇猎记》书稿与《序》的代拟稿,送到陈老手中后,在认真阅审了书稿后,他竟亲手执笔,一字一句地用蝇头小楷,写了一篇序言――即本书的代序。据出版社知情的同志说,多少大部头的书,请陈伯老写序,都婉言推辞了,为《奇猎记》写序,可以说是陈伯老的“封笔”之作了。
老一辈作家,把儿童文学看作是未来的事业、希望的事业,倾进了毕生的心血和全部的热情。陈伯老为《奇猎记》写序,其对儿童文学的关注、支持、期望,又可见一斑了。不久,陈伯老就离我们而去了,他毕生致力于儿童文学事业的精神将永留人间。时至今日,我每每捧读陈伯老作序的亲笔文稿,老人的慈祥笑貌即浮现叠印在方格稿纸上,谆谆嘱托洋溢于字里行间,令我心绪起伏,浮想联翩,更是不敢淡化儿童文学的意识,不敢搁下为儿童写作的笔,不敢卸下关注、支持、参与儿童文学事业的责任。
这就是我不能了却的儿童文学情结,也是编辑出版此书的内心本意。
(本文作者为儿童文学作家、安徽省作家协会主席)
(《希望的文学》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2004年5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