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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校勘周作人文的工作

2004-07-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6月25日《文汇读书周报》上,顾农先生发表《校勘周作人文的两件工作》,指出《周作人文类编》(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卷六《花煞》中《论笑话》一篇,有两处文字舛误未及校出;同时,还提出校勘周作人文章需要做的两件工作等。我都是十分赞同的。不过,他还高度评价《类编》此书“校印精良,不可多得,功德无量

”,“校勘成果,很见功夫”云云,我却是有点不同的看法。

说实话,当初我买这部书时,看到书中有不少校勘记,以为是非常好的,为其他文集所少见(当然,此前岳麓书社编印的周作人各集子,已经加了校勘记,《类编》的校勘未必都是该编者亲自做的),因此,最早我的看法也与顾先生相似。然而,有一天我翻看到《类编》卷十《八十心情》中的《先母行述》一文的校勘记,却大为惊奇了。这篇周作人作于汉奸期间的文中有这样的句子:

先母……今年二月因肺炎转而为心脏衰弱,势甚危殆。以?间医师之力,始转危为安。作人①当赴首都②,见先母饮食如常,乃禀命出发,……

文末的校勘记则写道:“①②以下共阙去十余字。”最初我想:难道周氏的文章已经如出土上古文书那样残缺不全了?但从“阙去”一语看,似是动词,似是编者有意为之。于是我便去寻找原文。原来,在上引“①”后“阙去”的是:“蒙国民政府选任为委员”;在“②”后“阙去”的是:“谒主席”!各位读者,明白此中的奥妙了吧?这里说的“国民政府”,不在当时的重庆,而是在南京的汪伪集团;那么,所拜谒的“主席”是谁,就不用说了。这里到底是作了“校勘”,还是掩盖或删改?世界上有这样的“校勘”吗?而这“十余字”被“阙去”后,周氏的“禀命”便没有了着落,不知情者只能以为周氏禀的是母命,这真有损于她老人家!要是再过若干年,有人以“调查”或“回忆”的方法,再说周氏乃禀“北平中共地下组织”之命去干什么之类,岂不更得热闹一番了?(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坛,就曾有人闹过制造“周氏落水当汉奸乃奉中共北平地下组织之意”的谣言的丑闻!)

还有一回,我在某篇文章中看到引用周作人写于汉奸期间的另一篇文章《新中国文学复兴之途径》中的话:“新中国文学复兴之途径没有第二条,这与新中国之复兴走的是同一条路。……用最近通行的话来说,即是复兴中国,保卫东亚……”中国沦陷于日本的铁蹄之下,遍地哀鸿,在周氏话语中就叫“新中国之复兴”。我很想看看在道道地地的日伪政治军事口号“保卫东亚”后面周氏又写了点什么,于是便翻阅《类编》,在卷三找到了该文,令我再次惊愕的是,书中却没有“保卫东亚”四字,而且,在“校勘记”中索性连“以下阙去XX字”的话也没有了!

这样一来,编者在每册书前都强调的该书“文章均保持完整,绝不割裂删节”,“文章均尽可能作了校勘,……由编者校改之处,则一律注明……以明责任”云云,岂不成了谎话?

该书号称是“周作人散文分类全编”,但其实并不全。当然,世上全集都难免有遗漏的篇什,也不能说本书编者未下搜集的功夫。例如,连周作人从未发表过的与其兄悍然绝交的那张笺条,也被编者加上个《与鲁迅绝交书》的题目,收入了卷十中。还有周氏1951年12月28日、1965年4月8日等天的日记,也被编者特地辑录出来,算作“散文”,收入书中。但是,我发现周氏汉奸期间有好些妙文却未收入。编者在《凡例》中说,书中所收包括演说词、应用文等,但又巧妙地添上一句:“公务性质的文字和讲辞不收”。这样,周氏在汉奸时期公开发表的《关于华北教育》的广播讲辞(内容歌颂“友邦之协助”,鼓吹“以建设东亚新秩序为目标”),在大汉奸汤尔和追悼会上的致词等等,还有《治安强化运动与教育之关系》、《日美英战争的意义与青年的责任》、《东亚解放之证明》等等大作,便大概都以带有所谓“公务性质”而割爱了。然而,周氏当年还有《汪精卫先生庚戌蒙难实录序》、《汤尔和先生序》等文章,都谈不上“公务文字”,而是公开发表的正经、标准的序文,而且有的在《类编》之前已经被一些周氏“集外文”文集收入了,《类编》为什么不收呢?这岂不成了“周作人热”中的憾事?看来,这大概是因为编者意识到这类妙文实在有损于周氏的“形象”,所以有意不收了吧?

因此,如果要说校勘周作人文的工作,卑之无甚高论,他认为须补充一句话:首先必须实事求是,不能动这样的手脚来掩饰和美化周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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