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讳言,当下社会所承担并推行的“成年”义务教育,并不能让成长者心甘情愿地接受、消化,这正是教育所要求解的课题与意义。成长究竟何去何从?事实上,成长是一个渐进过程,它与一个人所接受的潜移默化、生硬灌输的教育方式密不可分,而前者无疑是完成成长的最佳方式。而且,成长若离开了游戏精神、娱乐意趣、轻松心境和宽松环境,成长肯定就会成为成长者的重负,甚至是厄难。而真正能切近这种理想的成长状态的载体,便是文学艺术。文学艺术的本真状态就是发现存在世界中的可令人玩味良久,并从中受到洗礼、升华的要义,从而陶冶性情、提升审美感知和认知能力。在“成年仪式”缺席的现代文明社会中,成长者的成长经验的丰富、延展,与他们曾经阅读过的文艺作品的品质密不可分,而且优秀作品往往是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隐在地传达着某种“教育”功能,比如劝人向善以善为美等等。成长者大多怀着好奇心,怀着强烈的求知欲,走进由文字构建起来的瑰丽宫殿,自然而然便找寻到了他们不曾发现的东西,并牢牢地将许多珍贵的人生经验烙印在心灵的深处。因此,作为启蒙的儿童文学(尤其是儿童/少年小说)的价值和意义在一定程度上便充当了缺席的“成年仪式”的形象代言人,或者说填补了“成年仪式”缺席的空白,成了孩子们迈进成年门槛的重要参照,影响着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甚至做人的操守和做事的准则。
河南作家孟宪明的《双筒望远镜》作为一部多卷本长篇儿童小说,着力展现了双胞胎男孩鲁科、鲁赛在小学中高年级时段的成长景观。在《不倦的好奇》、《美丽的冒险》、《会吐泡泡的糖》和《望远镜能望多远》四部系列作品中,作者以近百万字的篇幅娓娓叙说了两位少年平凡而不平庸的成长历程。《双筒望远镜》堪称是少年人生成长历程的宏篇巨制,而孟宪明无疑是倾心关注、呵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成长者。在当下以卡通、动漫、惊悚故事乃至恐怖读物等为标识的快餐写作的阅读风尚中,孟宪明和他的作品无疑具有坚守人文精神的意味。这既需要作家保持文化关怀的清醒头脑,又需要具有付诸行动的智慧与才情。
倘若为孩子写作的作家仅仅把孩子简单地当“孩子”看,他的作品注定会先天发育不良;倘若为孩子写作的作家不把孩子当“孩子”看,他的作品则会成为畸形儿。准确把握住了男孩鲁科、鲁赛的心理律动状态,充分了解他们的心理接受机制,想他们所想,忧他们所忧,乐他们所乐,正是这部作品始终维系的写作姿态。囿于阅历粗浅,少年人的思想无疑是单纯的,欢乐很简单,忧伤也很简单,甚至频出令人捧腹的幼稚言行。然而,他们毕竟不是生活在童话王国而是生活在五光十色的现实社会中,因而他们的成长自然会受到“成人化”的深刻烙印,甚至给人以“像个小大人似的”的错位。《双筒望远镜》正是以这样的写作姿态,细腻地塑造了鲁科、鲁赛丰盈的成长个性,增加了作品人文精神的深度和厚度。
充分的好奇心,强烈的求知欲,争强好胜的心性,不屈不挠的冒险精神,再加上小男孩固有的淘气与顽皮,这便是鲁科、鲁赛处于成长进行时的性格全景。在第一部《不倦的好奇》中,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的爸爸送给了兄弟俩一架能锁定目标的望远镜。这大大刺激了他们探寻的欲望,不料在探寻的快乐中发现了许多成人世界的龌龊。在第二部《美丽的冒险》中,兄弟俩到远方山区的舅舅家度假。那儿山高水深神秘迷人,他们“探索蛟井、寻找外星人、捉窃贼、戏二舅”,尽情挥洒男孩天性中所潜藏着的冒险与好胜基因。第三部《会吐泡泡糖的狗》,则叙说了鲁科、鲁赛与动物的互动关系。在与动物的亲密接触中,他们不仅懂得了生存的深意与艰难,而且培植起了地球上的众生万物生而平等的可贵思想。第四部《望远镜能望多远》,描述了鲁科、鲁赛爱树护鸟却遭到了误解。在成长的挫折中,他们开始思考人性、情感、尊严等与“成熟”相关的人生命题。整部小说正是在将小读者带进鲁科、鲁赛兄弟俩独特的成长仪式与历程的同时,将成长的憧憬、快乐、苦恼与希望生动地展示出来,感动着、潜移默化着甚至震撼着小读者的精神世界。跨过“成长仪式”的忧伤与迷惘,前面就是一片美丽的青春与明朗的天空。
(《双筒望远镜》,海燕出版社,2004年3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