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2年推出长篇小说《病相报告》之后,两年来著名作家贾平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新长篇《秦腔》的创作上。这部新长篇完成之时,贾平凹与青年作家走走的对话录《贾平凹谈人生》(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
记者:今年初您出了《贾平凹语画》,用您的画作同读者交流。这次的《贾平凹谈人生》是与人对谈的方式,有评论说这是您的“精神自传”,您认可这种说法吗?
贾平凹:谈不上什么自传,《贾平凹谈人生》的内容是走走来采访我,根据采访笔录整理而成的。在此之前,谢有顺采访了我,那次交谈是围绕着文学创作等严肃话题。这本书中更多地是从生活上来交流,身为作家,我大多是因为有作品问世而为读者所关注,这本书反映了我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使读者能换个角度来看我,也许这是本书的文本意义所在。
记者:您现在刚过知天命之年,是一位作家最好的年纪,与您年纪相仿的余秋雨和周国平都在今年推出了自传,您为什么不自己动笔写一本自传?
贾平凹:我想以后我会写自传的,毕竟与自己有关的许多事情如果让别人来写都太过简单,细节和感受都无法完全体现。对自己人生体会最深的还是自己,其中的滋味别人无从了解。之所以我现在没动笔写自传,是因为自我感觉还不是时候。
记者:《贾平凹谈人生》中的章节包括了“人生”、“故乡”、“健康”、“爱情”等内容,这些内容能全面地反映您的精神世界吗?
贾平凹:应该说这些内容基本上可以折射我的精神世界吧,但是我内心的许多感受是这本书所无法表达的,书中只是忠实记录了两个人交流的内容,而并非所有内容都是两个人能够交流的。
记者:您近年推出的《怀念狼》、《病相报告》等作品,从读者反馈和评论界的反响来看,似乎并未超越您以往的写作,您怎么看这几年的写作状态?
贾平凹:写作是一种创造性的劳动,我相信所有作家的写作都不可能是在一条直线的状态,写作的状态会有起伏,不会始终如一的。《浮躁》代表我早期的写作状态,而《怀念狼》、《病相报告》反映着我近期的写作状态,这些作品在不同程度上都能够代表我。
完成《病相报告》之后,这两年我在忙于埋头写作新的长篇《秦腔》,一般的社会活动我都不参加。这期间出版的《贾平凹语画》和这本《贾平凹谈人生》,并非严格意义上我的作品,但是可以使读者换个角度来看我。
记者:走过了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90年代初的写作、声誉高峰,也经历了90年代中期《废都》带给您的影响,今天的贾平凹对写作的热情还像最初一样吗?
贾平凹:我对写作的热情依旧,经历了这些年文学创作和个人生活的风风雨雨,虽然心态早已不比刚步入文坛时,但我心中对文学的热度未减。这些年创作了这么多作品,我想写作早已渗透到我的血液里,就算是我想从头来过,换一种活法,也是不可能了。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不同的年龄段对人生有不同程度的理解,对于一个作家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写作历程就像一年中的四季更替一样,春夏秋冬有各自的意义,不能简单地把一个作家不同人生阶段的作品进行好与坏的比较。我觉得自己已经进入写作的秋天,也可以说是收获的季节。今天的我对文学与人生的感悟,更加成熟厚重。
记者:从当年步入文坛到现在,您的作品大多围绕着陕西的地域来展开,语言风格也是如此,可以说您是一位地域色彩浓厚个人风格强烈的作家,考虑过尝试一下跨地域的写作吗?
贾平凹:考虑过。在完成《秦腔》的写作以后,我接下来的作品会有一些变化,从写作风格到地域色彩,都会尝试加入一些新东西。我希望自己今后的作品能够有一个比较大的改变,至于到底会以怎样的面目来面对读者,请大家耐心等待吧。
记者:您在这本新书中一再谈到自己对于人生的悲观情绪,您是个悲观主义者吗?您的人生观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着您的作品?
贾平凹:我一直对人生抱有比较悲观的看法,但是否要给自己下一个“悲观主义者”的定义,又很难确切地界定。一个人的情绪是悲观还是乐观,有先天的成分,也有后天形成的部分,情绪会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其实悲观也是一种美,毕竟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完美。也许我的这种悲观情绪与从事写作这样敏感的职业有关系。这种情绪状态,或多或少会在我的作品当中体现出来。
记者:除了写作之外,您还收藏奇石古玩,又好绘画书法,对占卜测字亦有心得,这些爱好与写作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贾平凹:我的故乡陕西历史悠久,是个传统文化气氛非常浓厚的地方,我小时候在陕西农村生活,老家的环境就弥漫着这些东西。当然,这些爱好相对写作来说都只是业余的,比如收藏,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重点,并不是一直执着于一个范畴。对于收藏品的取舍其实与我整个的生活状态和生活环境有密切的关系。
我的这些爱好同写作相比,就好像一个人的饮食要大米和白面、水果与蔬菜相互搭配,有时喝咖啡有时喝茶,是一种补充和调剂。我的爱好虽然广泛,但投入的精力都比较有限,并不像写作那样全身心地投入。
记者:许多读者都觉得您行事比较低调,甚至有些神秘,您怎么看这种评价?
贾平凹:这是我的个性使然,经过这些年的沧桑,文坛上的是是非非一般我不愿参与,我更愿意独自在房间里写作。至于我的作品得到什么样的评价,写得好还是不好,这是别人的事儿,我没有必要太在意。我是个书斋型的作家。
记者:写作之余,您平日里用于阅读的时间多吗?都读些什么?
贾平凹:一旦进入写作状态,我就很少有时间阅读了。写作之余,我还是喜欢读读书的。我的阅读范畴非常杂,没有特别的目标,因为我对当下的图书出版市场不太了解,不清楚最近流行哪些新书。最近我在读一些国外后现代主义的翻译作品,主要是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创作的。
记者:在写作上,您是否有过危机感?
贾平凹:有过危机感,有时候会感到文思枯竭,过了一段时间又会觉得创作欲望很强烈,这两种状态是交替存在的。我对自己的写作还是比较自信的,这主要是因为我对写作之外的事情很少关心,很少过问,这样内心比较平静。
记者:能简单谈谈新长篇《秦腔》吗?
贾平凹:《秦腔》是反映当下陕西农村生活的长篇小说,题材上,跟我以往的作品有内在的联系。但是在写法和写作角度上,还是有些不同的。《秦腔》前不久已经完成了,从动笔到完成用了一年零九个月,之前酝酿的时间更长,这是我很久以前就要写的一篇作品。2005年初的《收获》杂志会首先发表这部长篇,之后会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单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