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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面对一颗熟得恰到好处的西瓜”

2004-11-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孔子》高光著

昆仑出版社2005年1月出版

提起历史小说作

家,恐怕知道海峡那边有个叫高阳的人很多,知道海峡这边有个叫高光的人很少。高阳和高光,看名字像两个孪生兄弟,不过他们相同的是殊途同归,都写历史小说,不同的是高阳的名气大,高光的名气小。当然,我们说名气大或名气小,这只是现在时,那么将来时呢?这就不好说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就是名气很大的高阳先生现在不在了,名气不大的高光先生依然还活着。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只要人活着,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其实,说高光名气不大,也只是相对而言。业内人士都知道,在中国内地文坛上,高光算得上是出道已久了。不知人们是否记得改革开放初期那种文学盛况,当时一大批在20世纪50年代出生的作家纷纷冒了出来,颇有点“村村点火,户户冒烟”的气势,把个中国小说界搅得风生水起,惊涛拍岸。高光作为东北最具潜质的青年作家之一,和洪峰和王德忱组成吉林的三驾马车,也活跃在这支生气勃勃的队伍中。1988年,他以一部书写东北城抗日斗争的中篇小说《挣扎》一鸣惊人,作品经著名作家李国文热情推荐,被《小说选刊》放在重要位置转载,在文坛引起不小关注。这部小说以悬疑的结构,以刺刀的寒光和心理的阴影紧张交织的语言,讲述了一个日本兵不堪内心重负而自杀的故事,至今让读过它的人仍念念不忘。当时有一个留学日本的中国导演在异国他乡看到这部作品,不惜四处举债,抢先买下它的版权,后来拍成一部叫《葵花劫》的影片,据说还得了什么奖。《挣扎》发表后不久,高光又有《血劫》等一系列小说相继问世。这时,作家出版社隆重推出一套包括莫言、韩少功、矫健、蒋子丹和刘索拉等在内的新兴作家丛书,高光的中短篇小说集《血劫》赫然列入其中,可见他的创作势头是相当不错的。

90年代,高光的名字突然从文坛消失了,却有个叫“熊沐”的人在武侠小说领域异军突起,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这个熊沐用10年时间共写了40多部85册武侠小说,一个系列装了整整两大纸箱,摞起来,比半个人还高。这些小说仅被中国港澳台地区和新加坡、美国、日本、韩国、马来西亚等国购去海外版权的,就达33部。国内评论家王干在读过熊沐的小说之后,曾惊呼:“总觉得是中国内地的金庸出现了!”事后人们才知道,这个写武侠小说的熊沐,就是写中短篇小说的高光。

就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新世纪到来的时候,写武侠小说的熊沐重振旗鼓,又突然杀进历史小说领域,一次性向出版社交出了《秦王恨》、《西施泪》和《虎符》等3部历史小说,还交出了他准备写40部历史小说的详细篇目,让人再吓一跳。不过他的署名已不叫熊沐了,又叫高光。2003年春天,昆仑出版社出版了这3部作品。读过这3部历史小说的人,都说高光的历史小说写得别具一格,既不失文学的纯厚,又兼容了大众的口味,包含了现代小说的许多元素;决不像某些历史小说那样只拘泥于史实,文字枯燥干涩,故事拖泥带水。高光要求自己必须行文短促,简捷,干净,保持充足的文学性,凡别人用过的事件和细节,能避开的全部避开,不能避开的,也要写出新意来。也许是创作武侠小说的功底在起作用,高光的历史小说宽广浩大,跌宕起伏,从头至尾锋芒毕露,充满悬念和动感。不夸张地说,打开高光的这些作品,你马上能获得一种阅读的快感,如同面对一颗熟得恰到好处的西瓜,它们滚瓜溜圆,皮薄肉脆,刀刃一碰便哗的裂了开来。

高光写历史小说有着自己严谨的态度,独到的思考。他说,当人们用现代人的目光审视和寻找历史小说的突破时,大多把力量用在对于人物的重新塑造上,他们把故事离奇化,把人物细腻化,把情节深入化,把心理现代化,这造就了影屏、银屏上许多的新历史小说。他们力图在诠释历史上下功夫,把历史进一步现代化了,使得历史看上去越来越尴尬,无数人的解说形成了无数个版本与故事,历史的真面目被弄得似是皆非。究竟应该怎样去写历史呢?他认为,虽然小说的现代化是必定的,现代人在解释历史时,也必定要用现代心态去描述古往,但在历史小说中,历史人物的真实,首先应该是人性的真实,个性的真实,说到底,是要老老实实地去写令人信服的人。不能以那些离奇的事件为主题,以对历史钩沉津津乐道为目的。当然,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但高光就愿意这样费力不讨好地去做这件事。比如写秦始皇,大家都在写他的得失,写他的残暴,写他做君王时的狠毒,做皇帝后的功过。但没有人注意到秦始皇由于从小缺少父爱,是个性格残缺的人,是个刻意要在人世间寻求父爱的人。高光的《秦王恨》就以此为视点,集中写秦始皇如何在寻找父亲的过程中渐渐长大,又如何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阴暗、多疑和暴戾。直到在咸阳称帝,他才蓦然发现,原来他要寻找的父亲,就是他自己。因此,秦始皇在人生中虽然做了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但在他的人生轨迹中,却依然还是一个古怪而可怜的孤儿,承受着人生最大的痛苦和悲哀。再说《西施泪》―――我们都知道,在中国历史上有关西施的传说很多,写西施的书也很多,但所有传说和书籍中的西施,都是男人世界中的西施,男人目光中的西施。男人世界和男人目光中的西施是什么呢?是红颜薄命,是祸水,是权谋者的尤物和器具。但高光竭尽所能地去写西施这个人,他写西施的美,西施的爱,也写西施的蒙昧、盲从和浑浑噩噩。这样,他不仅写出了一个花朵般绽开的西施,也写出了她的凋谢,她的枯萎,她的腐烂,她人生的不幸和悲鸣。高光这是想告诉人们,像西施这样一个清纯而空灵的千古美人,是男人们在对她的宠爱和蹂躏中把她给彻底教坏了,但又是谁教坏了那些男人呢?是那个杀人夺国的年代!

最近出版的历史小说《孔子》,是高光写得最用心用力的一部,也是最厚重最有思想文化含量的一部。写历史小说敢于以孔子为对象,这足以说明他是个不惜向自己的能力大胆挑战的作家。让人欣慰的是,在这部小说中,高光第一次突破了写孔子的极限,把孔子与他的弟子们写得栩栩如生。读这部小说,我们不再需要去复习孔子的那些繁复的政治主张和人生说教了,你看到的是一个做事的孔子,做人的孔子,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孔子。这个孔子让我们能理解,能亲近,因为他说人话,做人事;不是千百年来凝固在《论语》中的那个板着脸的孔子,那个孔子只是一个版式,一个爱絮絮叨叨说教的神。

写历史小说不猎奇,不卖弄,一心一意用生动曲折的故事写人,这是高光历史小说的最大特点。说到这里,不禁又让我们想到了高阳,这位前辈当然厉害,他的历史小说博今通古,达到了相当的高度的。但不怎么让人满意的是,高阳的历史小说失之冗长,又喜欢“倒书袋”。要知道,冗长容易使人沉闷,倒书袋又必将露出呆板的痕迹。对此,高光时刻提醒自己要提高警惕。

高光的历史小说真是有他自己的味道,让我们喜欢,不信大家来品味一下。你从他的小说中不光能读到历史,还可以读到活生生的人,读到作家的感悟和他对于人生哲学的一些深层次的挖掘――能做到些,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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