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顿
默顿在西方社会学界的影响力主要向两个方向延伸。一是在理论社会学上,他针对帕森斯过于宏大、过于抽象的结构功能主义理论体系,提出了一种更加务实、更加
默顿学术的上述两个方面在20世纪80年代就被引进到国内来,《论理论社会学》和《十七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与社会》两本书当时都很有影响。前几年我们在北大社会学系上研究生课,《论理论社会学》还是“社会学原著选读”课书单上的一本。《十七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与社会》据说在20年前刚翻译出版那会儿卖得很俏,当时很出了一些科学社会学的译著,如克兰的《无形学院》和巴伯的《科学与社会秩序》等等。出了有影响的译著,当然就会有效仿之作。20世纪90年代初我上大学时,曾上过董英哲先生的“中国科学思想史”课程,老师最喜欢说他的研究和默顿的名著《十七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与社会》是同一性质的书,后来讲课内容编成了一本同名的专著。在国内社会学界,大家更注意的还是默顿的理论社会学,科学社会学则关注乏人,也可能与国内社会学界的学术风气有关。科学史、科学哲学界对默顿科学社会学的了解显然较社会学界深入一些。
这几年,随着新一轮的西学译介热潮,默顿的著作被翻译得不少,如“汉译名著”系列的《科学社会学》和修订本《十七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与社会》,《社会研究与社会政策》,最近又出了《科学社会学散忆》。《科学社会学散忆》是一本具有个人色彩或学术回忆录性质的科学社会学学术史。《科学社会学散忆》是参与推动科学社会学成长的学者个人亲历的历史的一份记录,对于那些希望更多地了解科学社会学学术史的人来说,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在写作上,没有像一本严格的学术专著那样展开论述,读起来比较亲切。由于其中牵扯到的人物与著作较多,对于那些不太熟悉相关学术史背景的读者可能会有一点困难。在观察问题的视角上,从某种意义上,这本书可以说是“科学社会学的社会学”。作者既追溯了作为一门专业学科的社会学成长的认识根源,又结合了相关从业人员从事科学社会学研究活动时具体的社会文化条件。这样,可以帮助读者理解,科学社会学为什么会呈现出如此这般的发展道路和学术风格。默顿学识渊博,治学态度谦逊,充分体现在他对科学社会学的先驱人物―――无论是理论上的,还是在经验研究的方法论上对后来的科学社会学发生间接影响的―――都进行了客观、公允的论述。
我个人最感兴趣的是,作者在谈到科学文献内容定量分析法和“科学人学”方法的运用时,明确表示这些方法,都可以在前科学社会学的学者那里找到。这两种方法,曾被运用于作者博士论文的研究工作中。我们读《十七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与社会》时所感受到的平实和新颖,其实在理论上并不高深,也不复杂。我们自己完全可以找一些题目来操练一下,为我国科学社会学、科学史的研究积累一些经验研究的基础。理论引介和经验研究方法的借用应同时并进,才可以使科学社会学这株新苗在我国真正扎下根来,茁壮成长。
前面说过,我大学时代的老师董英哲先生依靠自己在中国思想史的修养,兼修一点科学史,写出了一本“中国科学思想史”。董老师处理的,基本上是中国古代科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问题。我国近现代在科学研究成果和科学教育、出版制度建设方面都有了很大发展,积累了许多丰富的资料。如果科学史界的学者把眼界放宽一些,在方法上更灵活一些,相信可以比古代社会开拓出更多、更有意义的论题,一定会在这块广阔的舞台找到充分施展才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