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于12月10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举行,获得此奖的奥地利女作家
此前,她接受了美国《纽约时报杂志》的专访。采访全文如下:
问:获得诺贝尔奖时,你吃惊吗?
答:那当然。说真的,我一直认为,如果奥地利有人该得这个奖,那也应该是彼得・汉特克(Peter Handke)。
问:你为什么不去斯德哥尔摩出席12月10日的颁奖礼?
答:我要是能去,早就去了。可很不幸,我患有广场恐惧症。我不能身处大庭广众之中,我受不了众目睽睽。
问:对一个作品非常入世的作家来说,这真让人有点儿吃惊。你的新剧本《班比国》(Bambiland)就涉及到了阿布・格莱布监狱。
答:我认为当前的美国总统危及了世界。我真的对布什感到忧惧,但我更担心的是隐于他身后的那股势力。与他们的行为相比,就连托马斯・品钦(编注:Thomas Pynchon,美国现代小说家,其作品经常对冷战时代的迫害妄想狂大加讽喻)笔下的妄想狂也属小巫见大巫了。
问:为什么你觉得欧洲的艺术家比美国的同行更关心政治呢?
答:群体越小,便越容易为了大众去论辩。美国幅员辽阔,太大了,知识分子们都躲进了象牙塔,躲进了大城市和大学里,就像小鸡躲狐狸。
问:你的大部分批评,针对的都是你的祖国奥地利及其纳粹“遗罪”。
答:奥地利是一个相当专制的天主教国家,没有伟大的政治思想家,因此传统上,警世者的角色都由艺术家来担当。
问:但你有些小说,比如《烈欲》和《作为情人的女人们》,写的却是性别政治(sexualpolitics)的主题。
答:我笔下的男女关系,是作为黑格尔式的主奴关系来写的。只要男性还能通过工作、名望或财产,来增强其性别的价值,那么,女性的力量便只能凭其肉体、美貌和年轻来获得,这一点,什么都改变不了。
问:你已经以自己的才智斐声世界,怎么还坚持这种陈辞老调呢?
答:通过工作成名的女性只是弱化了自己的色情功用。现在的女性虽然被允许闲聊或是扯淡,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议论当局,仍属大逆不道之举。
问:你不断说,像获诺贝尔文学奖之类的成就,有损于你的呼吁的整体力量。
答:那当然!取得艺术成就的女性,如果不懂得在此时保持低调,夹起尾巴做人的话,那就只会让男人们觉得极为惊恐。不管怎么说,人们也会怕她。
问:女人这辈子里,有没有这种时候――她老得已经不在乎是否还能吸引男人的注意了?
答:有啊,当然有。可倘若一个女人上了年纪,功成名就,还要去做比她小的男人的奴隶,那结果便只能是悲剧。
问:你在《钢琴教师》里写的也是这样一个故事,此书取材于你自己的生活。你曾受训要做音乐家,那时你是和你非常严苛的母亲一起,住在维也纳的家中。
答:我一直住在那房子里,可我的母亲四年前去世了。我习惯了在我们所住的维也纳,和我丈夫所在的慕尼黑之间往来奔波。我一直如此。就像一部双城记。
问:你丈夫为什么不搬到维也纳陪你?
答:因为我需要在另一座城市里有第二个家。我得随时都能逃离维也纳。这就是我比我丈夫更看重慕尼黑的家的原因,他也喜欢慕尼黑,因为那儿是他的老家。
问:你希望你的作品在美国有更多的读者吗?
答:希望,那当然很好。美国人能理解我的讽刺和才智,因为,嗯,美国一直都有犹太文化。可是在这儿,特别是在德国,人们几乎不理解我,因为这种犹太文化已经被纳粹毁灭了。所以,正像俗话所说,我是个四不靠。这儿的人们不再理解我的智慧,而美国人又不懂我用以写作的语言。
问:你去过美国吗?
答:没有,从来没去过。对我来说,旅行总是个难题,特别是坐飞机。也许哪天我会乘船去纽约。我只是害怕一旦我上了岸,那儿的速度和噪音就会让我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