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贼》广西人民出版社 | 《天下无贼》人民文学出版社 |
《天下无贼》电影作为2005年冯小刚贺岁片,从年初炒到年尾,烽火绵延,直至12月9日该片在全亚洲同步上映,达到巅峰。与此同时,两部同名小说顺风而至,且旗号不同: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天下无贼》号称“电影惟一的文学版本”,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则称“贺岁大片《天下无贼》唯一插图本”,各有看点。
影视与再版小说的煽风点火,使《天下无贼》这部1999年就已发表的小说重又引起关注,作家赵本夫也不得不从幕后走上台前。
赵本夫,现任《钟山》杂志主编,以中短篇小说闻名文坛。连任江苏省作协副主席15年,主持过若干作家研讨会,但从没为自己的作品开过一次研讨会。其处女作《卖驴》曾获全国短篇小说奖,其作品以清新雅致细腻的文字表现市井生活,有很强的理想色彩。他对自己小说创作要求几近苛刻,讲究炼词炼句。对于《天下无贼》被改编成电影,赵本夫的态度是:“小说是我的,电影是冯小刚的。”
读书报:看过电影《天下无贼》了吗?电影的结局中王丽走了,王薄死了。这和您的小说结局有些出入。
赵本夫:我还没看电影,主要是最近太忙。我怎么看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怎么看,我没觉得电影是特别重要的事,对我的创作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我不是故作清高。我从不是最红火的作家,也不是被遗忘的作家。即使冯小刚不拍,别的电影厂也会拍。我觉得冯小刚是很聪明的导演。
我写小说轻易不把人写死,电影怎么处理不好说,只能从电影的惯性上看,看细节是否协调。
读书报:《天下无贼》当时发表时有什么样的影响?事隔这么多年又重新关注,您怎么看?
赵本夫:《天下无贼》1999年发在《作家》上的,后来《小说选刊》《小说月报》都转过,还得了一个天津的第八届小说百花奖。客观上,电影对扩大作品的影响起到很大作用,但我不会受宠若惊,也不会受之有愧。因为作品就是我本身的作品,如果产生了影响,是作品的一种延伸。同时也不会改变我的写作方向,不会为电影专门写作。我有自己的写作计划。我认为我的一些作品还是有不少适合搞影视的,这也不着急。
读书报:小说中的傻根是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孩子,整部作品看起来就像个童话。当时怎么会写这样的作品?
赵本夫:这个小说从写作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从哪儿开始产生构思我记不清楚了,有时生活中的一件事、一个场景甚至一个汉字都可能触动我。写作就是要找一个“眼”。什么是感染力,就是捉弄人的情感,叫你哭叫你笑。我的作品中,很多是带有理想主义的色彩,《天下无贼》也不例外。它跟现实生活反差非常大,本身就寄托了一种理想。我对文学作品的理解,本质都是理想主义,不论是批判还是赞美。
读书报:您的创作好像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了,介绍一下创作经历好吗?
赵本夫:上个世纪70年代我就开始了创作准备,但没写东西。当时县里的文学环境很闭塞,这样的环境对我来说有利有弊。弊是没有文学老师,没人指导。但也是利,因为只能是从经典作品中接触文学作品。经典作品是真正的文学,对文学的理解反而抄了近路。
我的心态一直是这样,不着急。多发一篇少发一篇不是当紧的,每一部认真写,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读者。我不是处于读者和评论界关注中心的作家,我对自己的认识比较清醒,读者通过作品应该知道我是认真和从容的作家。我不追求表面的辉煌,作家能达到自己所能达到的高度和水平就够了。写作是非常个人化的东西,把自己所思所想表达出来,如果给别人也带来快感,那是更愉快的。
我从80年代初开始写作品,三十二三岁时发表处女作《卖驴》,获得全国短篇小说奖。转载地方也很多,引起反响蛮大的,还记得领奖时是丁玲颁奖。
1984年春天我在鲁院上学,当时叫中国作协文学讲习所第8期,在我们那期改成鲁迅文学院,在那儿开阔了眼界,期间读了大量经典作品,学完后我的创作发生变化。从《白驹》开始,作品开始转变。80年代后期一直到现在,关注更多的是人和自然的关系,人类的生存状态和生命意识。社会层面的东西我一直在写,但我的重点就是系列长篇《地母》,已出版两部,即春风社的《黑蚂蚁蓝眼睛》《天地月亮地》。
读书报:作为作协副主席,您经常主持作品研讨会,却没为自己的作品开过研讨会。您怎么看待时下的文学批评?
赵本夫:一个作家是不应该归类的,就是“这一个”,有不可替代性,作家不应该把评论看得很重要。我给评论界朋友偶尔寄书,都会写一封信,不必写任何东西,但希望有机会当面聊聊。评论和作家一样,有欲望写一写,很好。不想写就不要勉强人家。如果无关痛痒地友情批评,没有意义。对于名利,说完全不在乎那很虚伪,但我看得很淡。人生做一件喜欢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很幸运。名利是文学的副产品,如果为了名利写作,那就背离了文学的本身。所以这几年我写东西一直不紧不慢。
作家都很聪明,但仅靠聪明不够,成就大作家好作品,还需要愚笨,一种坚守,如果哪里时尚哪里去,肯定出不了好作品。重要的是作家必须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
读书报:根据你的长篇《刀客与女人》改编的电视剧《走出蓝水河》听说已经播出了,再加上这部电影《天下无贼》,您对影视改编有何看法?
赵本夫:《刀客与女人》与原来的本子有些变化,我感觉还行,但没有完全达到我个人的理想。画面很完美,用了些电影手法。最早改编成电影的是处女作《卖驴》,主演是李宝田。我对自己的小说改编成电影当然也有期待,但是不会抱怨,电影是多元的艺术,即使有缺憾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应该多一点宽容,多一点理解。我只希望平静地享受,不被干扰地看,看完也不想说三道四。
读书报:您笔下的《天下无贼》是否只是一种愿望,生活中您遭遇过贼吗?对于这个群体您关注吗?
赵本夫:贼就在我们生活中间,就在我们的身边,每个人关于贼都谈论过的,没有亲自见过也听说过,贼的形象有各种面容,包括报纸的报道,我们对各种贼也并不陌生,遇过贼啊,我还抓过贼,不过没抓着。70年代的时候,当时县城里防地震,在外面搭了一个棚子住。半夜里我夫人听到有动静,就踹我。我睁开眼睛,贼就在我脑袋旁搜东西,我说“干嘛!”贼吓得比我还厉害,拔腿就跑。我拉开帐篷就去追,也没追上。后来我去监狱看过犯人,也收到过他们的信,还有的是想买我的书。我认为看待犯人不仅从法律意义上看,他的犯罪行为法律已经给予惩罚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邪恶的人有善良的一面,善良的人也会有邪恶的一面。有时一瞬间可能会改变人的一生,作家应该从深层次、多角度地理解一个人。
读书报:有没有可能把《天下无贼》扩成长篇?
赵本夫:短篇对我来说是小品。包括《天下无贼》在内,我是很喜欢的。但不可能改成长篇。我写东西水份很少,几乎是卖血的作品。短篇更大的艺术是节制的艺术,需要留白,不需要把话说得很明白。无论语言还是情节都非常凝练。
在广西人民出版社推出的插图本《天下无贼》的封面,“最具人类善意”几个字引人注目。赵本夫说,面对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宽容和善意,他只是满怀期待:“好在小说是个可以做梦的地方。”
他不是写作特别快的作家,当他从容地拿出自己的作品,我想,对于赵本夫本人和读者,都是一种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