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当然不一而足。我倒宁肯多从书本之外去找原因。消遣也罢,学习也罢,从前我们似乎只有书好读,现在可干的事情就太多了。比起看电视与上网来,读书实在是个费力差事;那么舍难从易,也是人之常情。当然不妨宣扬读书其乐无穷,无可替代,可这种话要对多少能够体会此种乐趣的人说才行;若是毫无体会,说了也是白说。所以我对普遍意义上的阅读状况的改善,并不特别乐观;至少不指望能够迅速得以改善。倒不如寄希望于教育―――家长与老师如果努力培养下一代的阅读兴趣,等他们长大之后,或许爱读书的人也就多了。
这么讲话,似乎不无消极之嫌;而且远水不解近渴。也许大家还是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前面讲了,阅读状况今非昔比,主要原因乃在书本之外,这个我们无从干预;所能做的事情,仅仅限于书本之内。这似乎就涉及到出版方面。话说至此,要讲一点道理:出版界面对的是现在的读者,读者面对的却不只是现在的出版界―――他不一定非读新书不可;迄今为止所出版的书,只要能找到的,都在可读之列。而且真正懂得读书的人,什么书好才读什么书,并非什么书新才读什么书。所以对出版界如何影响当下的阅读状况,不宜过分强调。与其说出版界要对阅读状况起什么好作用,不如说阅读状况不要对出版界起什么坏作用,更为恰当。简而言之,面对当下的阅读状况,出版界不应随波逐流。
这里有个显明的例子,即图文书之盛行。图文书说来古已有之,只是不叫这个名目而已;文配图或图配文,各有各的道理。道理之一是纯粹视觉上的,即光是文字读者看不下去,于是穿插一些图片以为调剂。有句老话叫“长篇累牍”,指的是篇幅冗长;大概对不少人来说,一本书无拘多少篇幅,只要没有插图,就是长篇累牍了。对于读者阅读习惯的改变,对于出版社为适应这一改变而采取的举措,我承认都不无道理;但是举措也要得当才是。除了仅仅照顾上述视觉因素之外,一本书是否适合插图,适合插什么图,都要用心考虑,仔细设计;弄得不好,未必真能招徕多少读者,却把好端端的一本书弄得不伦不类了。到书店里去看看,此类事情并不少见。
前面谈到“出版界面对的是现在的读者,读者面对的却不止是现在的出版界”,后一句话果然不错,前一句话就得做点改动:出版界所面对的是现在和将来的读者。假若一味迎合现在的读者,就有可能失去将来的读者。这个道理不言自明,问题在于前面提到的“远水不解近渴”―――将来的事一时无暇顾及,眼下卖书要紧。这是另外一个话题,这里姑且不谈。我们谈的是如何改善阅读状况,说实话对此并无什么高招;但是知道与之相反的一方面,即如何破坏阅读状况。出版界一味迎合,粗制滥造,正足以导致这一结果。那种胡乱配图,不伦不类的书,恐怕有人就要读不下去。那么也许可以反过来说,假如出版界不是这样做法,可能也就对改善阅读状况有所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