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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青春文学的网络出身

2005-02-23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青春、网络、文学,在今天这个时代紧紧连在了一起。

网络的兴起,成就了不少网络写手。尤其近年来各种与网络相关的文学大赛的举办,更使一些网络写

手一夜成名。“鼠标加键盘”令诸多爱好写作的青年因此走上文学的道路,也令敏锐的出版人名利双收。从蔡智恒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出版界的网络小说历年递增,网络写手亦不断有人脱颖而出;而在这些作者当中,青春文学占了相当比例。

青春文学的时代色彩

每个阶段的青春文学不可避免地带着时代的色彩。上个世纪50年代初,19岁的王蒙以《青春岁月》走红文坛,接着《恋爱的季节》簇发的爱情火苗烘托当时追求自由开放的年代。王朔发表于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中篇小说《动物凶猛》,不加掩饰地展示出个体经历中纯洁的青春记忆:激情涌动的少年梦想与纯真烂漫的初恋情怀。而网络上流行的青春文学,相对于早期充满积极向上精神价值的青春文学而言,无论是题材还是内容,均更宽泛、更丰富、更现实。

我们还是从《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说起吧。这部小说被认为是中文网络文学的一座里程碑,它使作者痞子蔡一炮走红,也使网络文学开始为人关注。

跟她是在网络上认识的。怎么开始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因为我的一个plan吧!那个plan是这样写的:“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能买一栋房子。我有一千万吗?没有。所以我仍然没有房子。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飞。我有翅膀吗?没有。所以我也没办法飞。如果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焰。整个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吗?不行。所以我并不爱你。”

这部作品的走红不是偶然的,它出现的时期恰逢网络文学发展红红火火然而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带着十足的网络特点裹挟了整个文坛。它的语言是网络的,简洁、幽默、无厘头;主人公是网络的,神秘、浪漫、虚拟;甚至人物身份及活动也是网络的。

此后李寻欢、俞白眉、邢育森、雷立刚等人的作品陆续被关注,榕树下最早举办首届网络原创文学奖,并出版“榕树下首届网络原创文学奖之网络之星丛书”;新浪网已连续举办两届华语原创文学大奖赛,声势浩大,其获奖作品也已由北京出版社推出。99读书网等网站也举办了文学大赛,为网络写手们提供了更大的写作与交流的平台。

然而此后的作品在表现形式和叙事方式上,已少有像《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那样鲜明的网络特色,他们的写作风格也更为扎实厚重,表现出特有的文学天分、才情和直率。他们大多是以网络为载体发表文学作品,在很大程度上点击率是评判他们人气的标准,更是出版人在网上物色写手的“秘密武器”。

青春体验什么,青春文学便表现什么。无论是乖巧顺从还是反叛不羁,各种青春的表象及实质都能在青春小说中找到相应的表述。这就是青春文学得以畅销的秘密。2003年,以《幻城》、《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此间的少年》等作品为代表,掀起了不同程度的青春风潮。

这一年,《草样年华》在新浪网站上连载,由于内容详尽反映大学校园各方面的生活,北X大学生“不正经”的放浪作风引起各界争议。没想到墙内开花墙外香,此书在德国法兰克福书展中,被近40个国家和地区的出版公司争先恐后地购买版权。《草样年华》因此被台湾媒体列入中国十大青春小说。

号称中国第一本反映残酷青春的女性小说《北京娃娃》,在网上连载后也引起轩然大波。作者春树颠覆了青春小说的天真烂漫,揭露自己14岁到17岁坎坷的情感历程。春树的“残酷青春”不是一个文学中苍白的概念,而是一种由她本人构成的生活现实,是一种到今天还在发生着的生活现实,而春树本人甚至并没有过多地去考虑她的这部小说中所包含着的“残酷青春”的意味,她只是在写一部由自己的生活和情绪构成的“成长史”。

韩国的可爱淘几乎抢占了2004年青春文学的风头。《那小子真帅》(全2册)是可爱淘在庆北道天女高读高二时,于2001年8月开始在Daum网站的幽默BBS上连续两月连载的网络小说,小说完全以轻松的日韩漫画式的笔触,讲述了一个家里有钱、长相帅酷的“四大天王”之首和一个虽然平凡却活泼向上、充满朝气的女孩子之间的爱情故事。

《那小子真帅》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取得了近百万册的销售记录,同时引发了《那小子真坏》、《那小子真酷》等跟风图书。刘?的长篇校园小说《难为情》迥异于其他校园文学作品,不仅在于它的强烈现实批判性,还在于它吸收了文学大师的写作经验,展示了不凡的艺术风格,显示了作者极高的文学天赋。林小堂的《熊猫馆日记》、痞子蔡的《亦恕与柯雪》,慕容雪村的《天堂向左,深圳往右》,孙睿的《活不明白》,何员外的《何乐不为》、大刘的《三年记忆,四年忘却》、张宝刚的《燕奔》、易粉寒的《粉红四年》等起印数不亚于知名作家,网络似乎成了青春文学出生地。

网络出身不是镀金

作家陈村认为,网络出身的作家已不可尽数。也可以这么说,近年开始写作的作者,几乎都从网络出发,至于将来则更加如此。较早的一些作者,如安妮宝贝、宁财神、李寻欢等人,却已退出网络,不再于网络首发他们的作品。现在有个怪圈,未成名者希望在网上成名,成名者飞快逃离。网上写作的门槛低,几乎识字就能写,就可自命为“网络作家”,还有人动辄自称天下第一,颇有江湖风。这伤害了自爱的那些作者。希望跟不负责任的、没有艺术追求的写作离得远点,是很可理解的。

千里烟最近刚刚获得新浪网原创文学大奖赛一等奖。她认为,每个人的成功都有一个起点,而网络是个很美好的起点、公平的起点。她说:“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很高兴地说我是从网络开始写作的,因为这意味着除了用笔,我还会用手指敲击键盘,我多了一种与世界对话的方式,而且是一种更快捷更先进的方式。我相信: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作家骄傲地说:我是从网络走出来的。有许多网络出身的作家在渐渐远离网络写作,但网络作家的群体仍然以极快的速度递增,这是很喜人的,在很大程度上繁荣了我们的网络文化。”

有人认为,网络成为写手成名的捷径,出身网络似乎像“镀金”一般为人乐道;然而也有人认为这只是“野路子”。网络写手菊开那夜曾出版《空城》、《有一种疼,微微》、《隐忍的生活》等小说。菊开那夜表示:“我觉得,英雄不问出身,作家亦然,所以,到底是在什么载体成名的,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作品。所以,网络出身在我看来,既非镀金,亦不因此低下,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我不知道不愿承认自己是网络出身的人怎么想的,也不好臆测,每个人想法不同,我尊重其想法。”菊开那夜告诉中华读书报,“‘镀金’这个词我觉得用得不够准确。事实上,网络写作的门槛是很低的,只要具备上网的条件,只要会打字,只要会写一些东西,就能在网上自由地写作。正因为它的开放性、平等性、自由性,所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写手。”

在某种意义上,网络写作不仅仅是一种新型的创作形式,而是成为许多人生活的一部分。快节奏的生活、紧张激烈的竞争,人们需要松弛自己,需要个人情感的释放,个人博客就是一种很好的方式。打开文档,人人都能写字。

菊开那夜说:“网络更为每一个渴望成为作家的人,提供了超越传统写作多得多的便捷与机会。作为我个人来讲,我感谢网络,因为它改变了我的生活。我所说的改变不是指物质层面上的。网络写作的互动和交流大大提高了我的创作效率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我明白了我的价值。同时,在这种非功利性写作过程中,获得了可贵的真正的心灵的自由。作家出身网络不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还表明了网络作家特殊的才情。因为,网络是一个开放的平台,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网络作家的作品能够脱颖而出是因为接受并经受了网民的检阅,所以,不仅不可耻,反而是一种光荣。我觉得之所以有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网络出身,那是因为网络作家的地位还没有得到很大提高,没有被人重视。我渴盼我们的文坛我们的社会给优秀的网络作家更多的机会和肯定。”

刘?只是一名大四学生,然而他的《难为情》却显出文学功底的厚实。他认为,网络上的作品情趣不同、风格迥异,网络主要还是担负文字载体的功用,真正有网络特色的文字还不多见,一方面是网络作家没有专业化、明细化,另一方面网络文学还处于萌芽状态,对于网络文学众说纷坛,至今也未有成型的定义。不是夹杂几个论坛俗语就可称为网络色彩的文学,快餐的消遣的先锋的文字也同样不可称之为网络特色。个人认为网络文学是在由科技革命导致控制革命的信息爆炸的时代背景下的,网络特色的文学是艺术创造和信息技术手段的再结合,要做到这一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就不是会码点字的人在论坛上发两篇帖子这么简单的了。

刘?对中华读书报说:“网络出身,实际上应该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一个网络作家比之于普通作家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但很沮丧的是,目前大部分写手,包括一部分从网上发迹的写手,他们一方面向现实世界吹嘘自己的点击率,一方面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网络出身。很大程度上,这是目前网络上的创作环境造成的,网民青少年化,网众普遍文化教育程度不高,网络写手一味迎合的插科打诨的低俗化,都是导致网络出身为人不齿的因素。这实际上是对网络文学理解上的一种误区,即,没有把网络文学往知识密集、艺技结合的层面去看待。在这种认识误区的前提下,承认自己网络出身的太不成熟,不承认的也未见得清高到哪里去。”

网络出身未必有网络色彩

当人们谈起网络文学的时候,头脑中会想到《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告别薇安》等反映网络人物和网络生活的一类文学作品。千里烟觉得,痞子蔡的作品语言风格及故事情节带有很强的网络色彩,读来轻松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安妮宝贝具有驾驭精美文字的娴熟功力,她的文字在网络流传很广。还有许许多多的网络作品带有很强的网络色彩,比如:聊天、网恋、泡论坛等等。网络的最大特点就在于它的开放性包容性。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的评论界也越来越包容了。不仅如此,我们的许多传统作家甚至包括许多著名作家也把眼光投向了网络。

千里烟说:“我觉得评论界应该重视网络文学的评论,不应该让它成为文学的真空地带。我相信我们的评论界对出身网络的作家也不会另眼相看。当然,从网络走出的作家要想不成为一现昙花,除了对语言文字的驾驭能力和对生活的体验思考之外,还取决于他对作品对社会的责任感。只有那些能给人们以强烈的心灵震撼,给人类文明行进的车轮以推动的作者,才能称为真正的网络作家。同时,网络文学要想真正健康发展,必须摒弃媚俗,在日趋规范、尊重遵守公共道德的同时不断创新,否则,只会产生许许多多的网上泡沫甚至是网上垃圾,最后被网海和时代大潮无情吞没。网络写作者应该把网络创作理念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网络写作不仅仅是私人化写作,当互联网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时,我们更需要网络牧师、心灵牧师。”

那么,网络写手的作品语言风格及故事情节,是否带有网络色彩呢?

雷立刚谈到,如何界定“网络色彩”的定义至关重要。如果以早期网络小说(诸如《第一次亲密接触》等)所带有的那种粗糙的语言和肤浅的爱情刻画作为“网络色彩”的话,那么以上几人恰恰不具有“网络色彩”。但是,他觉得,真正的“网络色彩”应当是指创作的高度自由,亦即在语言、结构、情节等很多方面的“大自在”状态。由于没有出版的僵硬限制,网络小说本来具备这样一种可能―――比所谓传统小说更自由、更天然。然而,创作上的自由最需要的是天才,但天才永远是极少数,因此,尽管网络提供了一种自由发挥的平台,可是多数人并没有才华来使用这平台,这就导致网络小说并未在自由上获得突破,导致所谓“网络色彩”并非自由,而仅仅是“无厘头”的轻松。“无厘头”与“自由”的区别在于,“无厘头”可以被摹仿和拷贝,而“自由”则不可以,它只能依靠天生的才气。人群中,平庸的人永远占多数,摹仿和拷贝对于多数人来说是容易的,因此“无厘头”在网络上更容易流行,这便导致了它仿佛便成了“网络色彩”。但其实,这恰恰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网络色彩。

雷立刚说:“我觉得网络出身既不是镀金,也不至于被人瞧不起,关键还是要看作品本身的质量,毕竟,作家唯一的名片只是作品。一个人,只要写出了真正的好作品,没有人敢瞧不起的,比如宁肯,他的《蒙面之城》获得巨大成功是与网络分不开的,可是,这部作品足以让许多发表于传统期刊上的长篇小说蒙羞,你只要不敢小瞧《蒙面之城》,你就不能小瞧宁肯,这与作品首发于网络还是期刊无关。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具有宁肯那样的实力。以我为例,客观地说在网络小说作者中也算是有较大影响的,但是,和某些青年作家比,我觉得我还是要差一点的,但这与我是不是网络出身无关,而仅仅与我的天赋和勤奋程度有关。其实从网络起步成为优秀作家是件很荣耀的事情,它至少意味着你得到了广大读者的认可,这比那些仅仅得到小圈子认可的人要稳固得多,也有经济价值得多。小圈子的认同往往因人际关系的变化而变化,而得到一定数量读者的认同之后,这认同相对要稳定得多。”

陈村认为,网络已是今天人们的一个生活方式了,所以作品中写到网络是非常正常的,主人公与网络有关也很正常。现在已没有互联网初期那种沾沾自喜,对网已很平和。特意用网络环境来结构作品的现象已很少。

陈村表示,网络的语言和非网络语言,已极难分辨。所谓的网络语言在向传统的语言渗透,并被纸媒出版物固定。至于故事情节就更没网不网的区分了。更要看到的一点是,网上绝大多数的长篇写作,目标是在网下出书,因此他们自动向传统投诚。如他几年前所说,网络迟迟没有做成一个好的模式,它迫使作者无偿劳动的现状,是驱赶好作者离开它的重要原因。

陈村说:“因网络文学浩如烟海,未经筛选,只要不正式出版,评论界对网上的作品几乎没有批评。我至今没见过以网文为研究对象的评论家,甚至以网络得奖作品为研究对象的都没有。敢以实名上公共论坛的职业评论家可说一个都没有。他们对网络、网文的感觉也许很不对头。不过,很快的,所有新入评论界的从业人员也将从网络起步,他们看待所谓的‘出身’总要客观一些。”

网络文学永远不可能离开过往文学的历史传统和经验,也不存在独立于传统文学之外完全新质的文学样式。在这个大前提下,网络文学不可能回避文学史传统和文学批评的标准问题。相对于几千年的文学传统而言,当代网络文学不过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评论家陈福民认为,随着网络写作的大背景日臻成熟,随着越来越多的高手的参与推进,随着网络文学批评机制的不断完善,中国网络文学更大成就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刘?

网络出身,实际上应该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一个网络作家比之于普通作家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但很沮丧的是,目前大部分写手,包括一部分从网上发迹的写手,他们一方面向现实世界吹嘘自己的点击率,一方面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网络出身。很大程度上,这是目前网络上的创作环境造成的。

陈村

网上写作的门槛低,几乎识字就能写,就可自命为“网络作家”,还有人动辄自称天下第一,颇有江湖风。这伤害了自爱的那些作者。希望跟不负责任的、没有艺术追求的写作离得远点,是很可理解的。

菊开那夜

英雄不问出身,作家亦然,所以,到底是在什么载体成名的,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作品。所以,网络出身在我看来,既非镀金,亦不因此低下,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千里烟

我相信: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作家骄傲地说:我是从网络走出来的。

雷立刚

从网络起步成为优秀作家是件很荣耀的事情,它至少意味着你得到了广大读者的认可,这比那些仅仅得到小圈子认可的人要稳固得多,也有经济价值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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