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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匡汉的大中国文学观

2005-03-0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杨匡汉先生对现当代文学史的重写一直很重视,为此五六年前他就提出了“我的大中国文学观”。他认为学习现当代文学,首先是从基本的知识、概念入手,但在这个解读基本知识和概念的过程中,应该要引入一种警惕的思维机制,看看过去书本上的一些知识、概念,框架,是不

是那么一回事,它们的理由是什么,是否有问题需要探讨。作为一代学人,应该敢于向过去的权威、过去的框架提出挑战,应该敢于思考。本文就是杨先生和本报记者关于“大中国文学观”的一个对话。

读书报:为什么提出“大中国文学”概念?

杨匡汉:提出“大中国文学”的概念的理由有四条。第一条,地球村和文学版图的关系问题。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世界交流的日益深入,中国处在地球村当中、处在经济全球化背景当中的局面越来越清楚。但是在经济全球化中,有没有一块我们文学的版图?第二个理由,在长期的文化研究和文学研究过程中,我们自己要提出一个“大中国文学观”的概念。目前的文学研究中确实存在着一个地域的切割和历史的割断问题,这种切割和割断,带来一种整体观的丧失。如果站在整体的大中国立场看问题,那么“东方不亮西方亮”,文学的火种、文学好的东西总是会在一个地方留存下来。这种移位产生互补,站在整体角度看问题就可以看得很清楚。提出“大中国文学”的第三个理由,就是我们需要改变我们过去的思维方式。第四个理由,是我们目前在文学学科中,“边界主义”的作用造成了还不能很好、很顺畅地会通学术资源的共享。站在中国整体的学术立场看问题,我们现在的学科布局是可以讨论的。

读书报:经济全球化和弘扬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冲突吗?

杨匡汉:作为中国的学者,我们应该把全球化作为背景,但更主要的,我们应该从中国自己的问题出发,提出我们自己的问题,不能再搞平面的移动。这是基本的立场。第二种思考是文化性的思考。我们要吸收世界上优秀的、先进的文化,乃至先锋的文化。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把那些内容转化成我们自己的东西,结合我们自己的东西开发我们自己的文化资源,来丰富、充实我们自己民族的生命。第三种思考,就是要有一种美学性的思考。关键是我们自己的文学,我们能不能用自己的美学思想、用美学更高的要求,来提高我们作品的质量,提升我们文学的品质。在全球化过程当中,我们要考虑我们的文化有没有自己文学的版图。因此我们要提出我们“大中国文学”的概念。

读书报:你提到要改变过去的思维方式,能说得再具体点吗?

杨匡汉:过去长期以来对文学问题、对文化问题、对现当代文学产生的一些问题,在思维方式上是有问题的。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界,你可以是一个杰出的作家、杰出的理论大师、可以有高明的、有真知灼见的理论主张,但是任何一个人,只可能占有真理的一部分空间、或是只可能占有真理的一角,何况他的主张是否经得起长期的考验,还有待时光老人来检验。所以不要用一种语言霸权来看待整个中国的文学问题。我们做学问的、做批评的,应该要有学术的雅量。任何语言霸权都不利于我们整体的发展。

读书报:你认为现在的学科布局存在什么问题?

杨匡汉:就拿我们文学研究所来说,古代文学史,过去钱钟书、俞平伯、余冠英先生还在的时候,古代史的鼎盛时期是文学所的半壁江山啊!那么现在的情况,虽然古代文学史的研究人员还是比较多,但现代文学史、当代文学史两个专业的研究人员多起来了,加起来超过古代文学史。我认为这也不太合理。古代文学史管3000年文学,现代只管30年,当代管了54年,这样的科研力量的分配,虽然有“为当代服务”的原因(毛泽东讲叫“厚今薄古”),但是也不能太玄乎了吧。现在学科还处于这样一种分割状态,边界划得很清楚。假如一个学科高密集的话,很容易造成低水平的重复。怎么打通起来、怎么实现资源的共享,我觉得都是需要“大中国文学”的概念来处理。

读书报:大中国文学的概念听起来很模糊,你能介绍一下包括哪些内容吗?

杨匡汉:“大中国文学”的概念有五个基本内涵。

第一个内涵是指一体多元的文学。这个一体就是中华民族这个整体,多元就是各方面的角度、层次。

第二个内涵是,“大中国文学”是五族共和的文学。五族共和实际上是指“多”,是我们国家各个民族的共和。我们不能眼睛只盯着汉民族,只盯着北京上海的艺术家。

第三个基本内涵,是大中国文学是“和而不同”的文学。按我的理解,和而不同首先强调的是“不同”,首先要强调“不同”的生生不息,才能最后达到一个和谐。

第四个内涵,“大中国文学”是一种人本和生态协调的文学。我们现在离这种状态还有距离。

第五个内涵,就是大中国文学是一种母语思维的文学,或者说是一种汉语思维的文学。

读书报:你构想中的大中国文学有哪些特点?

杨匡汉:第一个特点就是三个基本经验。一是我们中国的现当代文学,始终和中国的大地、大地上的风云紧密相连的。二是始终在封闭和开放之间,不断地轮回。三是艺术创作上自由和限制之间的交替、辩证。

第二个特点就是局限。通过近100年以来,我们文学、文化的实践,我们中国文学第一个局限就是泛意识形态的局限,动不动就什么都和政治联系起来。第二个局限是经验美学的局限,很重视经验。毛泽东一句话说得很对,“经验主义也是教条主义。”经验主义在整个文学当中也是起作用的。第三个局限就是主体的生活圈子的局限。我们很多作家长期以来由于各种条件不可能周游列国,眼光常常被局限在一定的范围内,所以没有大眼光。再加上艺术上、技巧上的局限,出大手笔是有困难的。

第三个特点,无论是现代还是当代文学,中心的特征就是过渡性、过渡形态,处在一个不成熟的过程中。当然有个别的大家除外。整体来讲,我们的现当代文学都处于一种过渡状态。

读书报:“大中国文学”这个概念已经提出了五六年了,你认为它要发展会面临哪些问题?

杨匡汉:第一个问题,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发生、命名和确立问题。一个学科自身身份的界定是怎么发生的、怎么确立的、怎么命名的,这个问题现在有争论。第二,从文字、文本走向社会的大空间。第三,现当代文学生产机制问题的研究,包括有哪些文学因素促成了文学机制的产生、文学运作机制的自我调整能力、出版制度、传播制度、审查制度、稿酬制度等等。第四,现当代文学对于现代性、对于现代化的崇拜、顺从、挑战的问题。第五,要研究一下“大中国文学”中多年来流行的观念,就是“纯文学”,它的中国特色又在什么地方?第六,中国现当代文学和传统的关系。第七,中国新文学当中的女性书写问题。第八,就是中国新文学知识分子的精神问题。第九,如何使内地的文学经验和台港澳的文学经验相会通?第十,文学批评问题。文学批评应该如何更好地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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