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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苍穹,亦或祈祷上苍

2005-03-0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第谷等人所代表的自然科学为我们显示的是一种冷静的世界观,它们是客观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人类得到什么与众不同的安排或是处于什么独特的地位。因此,仰望苍穹,而不是

祈祷上苍,才是人对自然的一种更为理性的态度。但此种姿态的转变,想必会激起不同的反应。

“宇宙看起来越能理解,它也就显得越没有意义。”此话出自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温伯格之口,最早见之于他的科普名著《最初三分钟》。在他的近作《仰望苍穹》中,温伯格再次提及这一颇遭非议的名言。就因这句话,宗教徒对温伯格这样的无神论科学家充满贬视甚至敌意。因为从宇宙那不凡的构造中解读人生的意义,进而窥探上帝的智慧和仁慈,正是犹太 基督教体系的基本教义。由此我们可以想像,当哥白尼将地球从宇宙的中心位置贬为太阳系的一颗普通行星时,当时的教会该是多么震惊,这种强烈反应完全可以理解。不过也有人这样为日心说辩护:日心说使天与地的界限不再绝对,现在地球也成了天上的一颗星,人类的地位岂不是更高贵了?但事实上,这样的辩护方式依然遵循传统的神学模式,即宇宙的构造安排就是与人的特定存在有关。

温伯格极力反对的正是这样一种神创论,在他看来,科学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提供技术改造世界,更重要的,它还改变我们对人生、世界的看法。这种改变,即表现为我们越是理解宇宙,我们就越是明白,它不是出自某个设计者之手,因而对人类来说,也就无所谓意义。但一个宗教徒会这样问:宇宙学中的各个参数是如此恰到好处,以至它们刚好能让人类出现,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神意的存在?对此,温伯格回答:“你无需求助于仁慈的设计者来解释为什么我们处于宇宙中的一个可能有生命的地方,因为在宇宙的其他地方没人提这个问题。” P194 这就足够了。它让神创论的假设在逻辑上成为多余。宇宙不是为生命而生,生命只是宇宙造化过程中于不经意间而得到的一个幸运儿。用分子生物学家莫诺的话来说,人类就像是孤独的吉普赛流浪者,而宇宙对我们的歌声不闻不问。

然而,我们是否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宇宙确非神意设计?用维特根斯坦的话来说,科学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什么,但不能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为何是这样。言下之意,涉及到为什么这类终极原因时,必须借助宗教才能理解。但温伯格的回答是:科学确实不能告诉我们宇宙的终极原因,但宗教同样不能。“一种宗教可以宣称宇宙是由某种而非他种上帝主宰的,而且它可以为这种信仰提供证明,但它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应该这样。” P191 就温伯格个人经历而言,他的母亲痛苦地死于癌症,他的父亲毁于阿耳茨海默氏病 即老年痴呆症 ,许多近亲和远亲在二战中死于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中。因而他看不出上帝的仁慈何在。有鉴于此,温伯格甚至对宗教发出这样偏激的言辞:不论有没有宗教,好人都行善,坏人都作恶,可是要让好人作恶,那就要利用宗教。这一话题太广,此处不宜作点评,但温伯格对宗教的咄咄逼人,由此可见一斑。

《仰望苍穹》这一书名实具深远含义。仰望苍穹,出自于一座雕像,刻画的是第谷。我们知道,第谷以其惊人的耐心,其天文观测成就几乎达到了人的肉眼所能观察到的恒星数目的极限。在温伯格看来,第谷等人所代表的自然科学为我们显示的是一种冷静的世界观,它们是客观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人类得到什么与众不同的安排或是处于什么独特的地位。因此,仰望苍穹,而不是祈祷上苍,才是人对自然的一种更为理性的态度。但此种姿态的转变,想必会激起不同的反应。祈祷上苍,正是人与自然天人合一、心心相映的见证,不少人类学家、球保主义者正是从此角度呼吁重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据说对自然敬畏之情的缺乏,正是导致工业革命以来环境急剧恶化的原因之一。若真是如此,那么,温伯格要带给我们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自然观?它能温暖和激动人心吗?答案是,能的,它至少能让温伯格这样的物理学家为之激动,这就是牛顿之梦的实现。所谓牛顿之梦?就是“力图抵达解释之链的根部,力图从人类所能达到的最基本的层次上去把握自然”。一言以蔽之,用统一的自然规律去破译宇宙的奥秘。这条心路历程起始于希腊哲学的源头,其代表人物就是泰勒斯、毕达哥拉斯等人,一路上的足迹绵延不断。为此,温伯格从不为科学的实用性辩护,当人们争议是否值得花44亿美元用于建造SSC加速器时,温伯格的态度是倾向于同意的,理由就在于为基本粒子物理学投资,有助于牛顿之梦的实现。导演这出梦境的基本思路就是实在论和还原论。“除了如我们所用的数学符号那种不重要的东西之外,我们现在所理解的这些物理学规律仅仅是对实在的一种描述。” P110 为此,温伯格对后现代主义的科学观以及女性主义科学观都持反对态度。一旦妇女加入到科学界,他高兴地发现,男性和女性在研究物理学的方法上并没有明显差别。

就对科学的理解而言,温伯格并不把科学当是一项神圣的使命,比如,寻找宇宙设计者的智慧;或是有用的技艺,比如,让人类更舒适地生活。科学无非就是一场智力游戏,谜底就在于用少数几个简单的原则来解释物理学事件,所以,科学只能是还原论的。若一定要说出科学的用途,那就在于它改变了人类古老的对宇宙的看法。但正是这种改变,屡遭人文学者的质疑。温伯格在书中引用捷克前总统哈维尔的话说,“我们对宇宙的了解比我们的祖先了解的要多得难以估量,可是似乎越来越明朗的是,他们知道的是比我们知道的更为本质的东西,有些东西避开了我们的视线。” P9 对此,温伯格的回答是,科学告诉我们宇宙没有意义,但决不可从中得出人生没有意义的结论,即便科学不能为我们提供价值观,它也不能让价值观丧失。温伯格欣赏的价值观就是彼此相爱,欣赏美丽以及科学地认识宇宙。毫无疑问,一个无神论者尽管不认为生命就是宇宙何以存在的意义,但他同样可以热爱生命、欣赏生命,哪怕它转瞬即逝。

最后还想补充一点,就是温伯格对所谓科学方法的看法。他曾听一位中学教师自豪地说起,他们不仅仅传授科学知识,还传授科学方法,对此,温伯格说,他不认为有什么科学方法之类的东西。这就好比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从不会想到如何让自己来保持平衡,对此想得过多,只会摔跟头。也许真正的大师果真是不需要科学方法之类的东西来指点的。那么对于常人呢?我不敢对此妄加评论。但它至少提醒我们一个事实:所谓的科学方法从来也不能脱离于科学事实而存在;此外,吸引读者的,只能是鲜活的科学事实,而不是教条式的科学方法。

(《仰望苍穹――科学反击文化敌手》,(美)史蒂文・温伯格著,黄艳华、江向东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年11月第1版,20.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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