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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放下――访作家万方

2005-03-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万方是细腻的、感性的、敏锐的。她创作了一系列表现都市人情感生活的作品:《幸福派》、《明明白白》、《没有子弹》,总让人拿起来放不下,似乎每个人都能从她的作品发现自己的影子;她动手将自己的小说改编成的电视剧,《空镜子》、《空房子》、《香气迷人》……每一部都是耳熟能详的。

万方是优雅的、从

容的、温和的。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迷人的气质。她是中国优秀剧作家曹禺的女儿,但她的心态是那么平和,待人真诚而热情。与万方对话,最让我感动的是她和父亲之间的感情。小时候父亲领着她去逛古旧书店,带她看各种演出,那时,她是娇憨可爱的小孩子;她写出一部好作品,父亲夸她:“小方子,你还真行啊!”那时,她是个刚刚展露文学才华的小女子;她都30多岁了,父亲还写信嘱她“不要贪玩”……在父亲面前,她是永远长不大的女儿。

父亲去了。她和她的作品一起慢慢长大了。

她说,这些年,她不断在学会怎么样放下。要把很多东西放下,让生活变得更简单。比如创作仅仅是因为喜欢。附加的东西诸如名利之类,应该全部放下。

读书报:很多读者熟悉您的作品及改编成的影视剧,但未必了解您的写作经历,能简单说说吗?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文学创作的?

万方:我跟文艺沾边比较早。文革时上初中,后来到农村插队,总想有个出路,正好沈阳军区前进歌剧团招创作员,政委很佩服父亲,爱屋及乌地,觉得我能写点,就招入歌剧团当创作员,算入了文字这一行,那时我不到20岁,对生活、对写作都是一张白纸。那时候政治氛围浓厚,但总算开始了。我当兵当了很多年,创作算是初级练习,后来我离开部队,在《剧本月刊》当编剧,发各种戏剧的文学本子。我对文学创作有了感情,当然这种感情是从小培养的,从小看到父亲写作,父亲还带我看戏,看演出,我家里的书也比较多,使我从小对文字很亲近。这种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但我的数学非常糟,年龄很大的时候我都会梦见数学考试,相对而言语文不错,作文常常在班里读,在全校大喇叭里广播。

文革结束后,我开始真正进入想写的状态,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这又是一次重新开始。很多作家都是这样,开始的创作都是从自己出发。我也一样,写了若干小说,与自己的生活、经历、情感都有关。实际上我不满意。我有一处好,我知道什么是好坏,知道自己不行,心里有一阵沮丧。这样实际上也有好处,因为在看书写作时会潜意识吸收好的方面。我发表的东西爸爸也看过,他知道我的东西和他心里真正写作的水平是有差距的。但他完全是从鼓励出发的家长,不会打击批评,他希望我脱离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广一些。后来直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在《收获》发表了《杀人》。那时父亲已住进医院,这是他看到我的最后一部作品。当我去医院看他时,我能感觉到他特别高兴,他说:“小方子,你还真行啊!”我听了很高兴,有点小得意。我明白他认可我的这篇作品,认可我进入了创作状态,有了创作能力。以前爸爸虽然不批评,但他希望我更好,我就明白是有差距的。此后,我完全抛开自身经历,走上更宽广的道路,进入另一个转折。

我觉得写作者有两种人,一种是天才,爸爸在23岁时写出《雷雨》,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只能理解为他是天才;另一种是有一定的悟性和表达力,但要靠不断地写不断地学,才有飞跃,我是后一种。

  读书报:在您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给过您什么样的启蒙和帮助?

万方:父亲从未就写作方面对我们有任何要求,他希望我们搞自然科学。因为经过那个时期的政治动荡,写作是件很艰苦的事情。

读书报:《幸福派》、《香气迷人》、《空镜子》、《空房子》等很多作品,都是关于情感生活的,您为什么对这一题材特别感兴趣呢?熟悉这些生活,还是其他原因?这些创作的素材来自哪里?

万方:《空镜子》又是转折的一个标志。之前,我的东西是强烈的,沉重的;《空镜子》之后我的整个状态变得平和,作品和心态都放松了,很平缓。可能跟人的生活、情感、婚姻有关,也和岁月的磨炼有关。很多事情像《空镜子》,说满就满,说空就空。

对于我来说,除写作之外,最重要的是情感、婚姻、家庭、亲情,这些在我生活中占有很重的分量,可能因为自己是女性的原因,女人跟男人本质的区别就是对感情的依赖,女人是为情感、为爱而生的动物,这是天性。我的很多作品,都是自己对生活的一种感受而生发出一段故事。比如《幸福派》,女人似乎都有某个阶段,对自己的生活、婚姻不满足,不知道想要什么―――每个人都会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我的生活中也有这样的阶段,然后慢慢琢磨,自然生发出这样一部作品。我觉得想象力、感悟力和表达力是创作中非常重要的力量。除了最初的创作,我的小说里很少有自身的影子,我觉得笔下的人物和我距离越远,我越能放开手脚。

读书报:我的印象中,您是位勤奋的作家,不久就会有新的作品拿出来。您平时的写作状态是什么样的?每天工作几个小时?

万方:近些年比较勤奋了,过去我很贪玩。爸爸给我的信里说,你不能再贪玩了,不用心写作,不迷于写作怎么得了?那时我都30多岁了。我成熟得晚。直到40岁以后,写作真正成为我的生活方式,与我的生活融为一体。但是精力不如以前,我现在主要的创作时间上午9点到12点,基本上雷打不动。其他活动都会让开这个时间段。下午看看书,有时候活动一下,去游泳,跟小狗玩玩。小狗是很好的心理医生。我觉得它是小恩人,不是它,先生去世后的日子很难度过。

读书报:好像您写中篇比较多,长篇也就是《明明白白》和《香气迷人》吧?为什么很少写长篇呢?

万方:最初有驾驭能力的问题,后来中篇写着比较顺手了,觉得篇幅和分量都很适合我心里想表达的东西。是否写中篇,跟想创作的题材有关。我心里还是有比较多的想法,不是中篇所能容纳的,慢慢练吧。

读书报:您的中篇《你是苹果我是梨》发表在哪家刊物上?大概内容可以向读者介绍一下吗?

万方:去年上半年首发在《十月》上,是一部探讨当代女性情感世界的力作,展现出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女性对待爱情的不同认知及观念。这部作品后来改编成电视剧。

读书报:《你是苹果我是梨》的名字很有趣,但也有人表示看不懂。是否可以理解为反映两代人在爱情观上的差别,又暗合母亲汤梨花名字中的“梨”?

万方:女人就像水果,但滋味不同,有的是苹果,有的是梨,这么一想就想出这个名字,包含了女人对婚姻对爱情的不同品味。

读书报:这部作品由您编剧,据我了解,您的很多作品都改编成影视剧了,而且有的是自己改编。您在写作时考虑这些条件了吗?

万方:现在好像成了创作模式,只要写了小说,就有很多人让我改编成电视剧。在《空镜子》之前,我常常直接创作电视剧,那时觉得电视剧有套路,不是自己想表达的东西都能放进去,创作电视剧像是生产过程;《空镜子》之后,我觉得表达的东西还是能放进去的,写的时候会想到观众的接受能力,会想到整个社会的审美能力,这也是锻炼。但回过头来写小说,我是严肃的,我不考虑这些因素,名利的东西不会对我有干扰。写时我会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想改编电视剧,如果想这些,很难写出好小说。

读书报:记得在一次公开场合,您提到过很感谢观众,是他们给了您一种自信,因为他们完全能够判别一部作品的好坏优劣。您认为小说改编成影视剧,有何优势或者弊端?比如有些与影视剧同名的小说,其实写得非常粗糙,显然是没有任何加工的剧本。但是我读您的作品,觉得您很好的避免了这一点。

万方:小说是小说,电视剧是电视剧,我写小说不会考虑改编成电视剧。如果有与影视剧同名的小说,肯定是先有小说;如果是电视剧先拍,我不会再改编成小说,因为这样唤不起真正的文学创作冲动。文学作品和电视剧是完全不同的。文学是很自我的,是我对生活的感悟和认识。我可以把小说改编成电视剧,创作成更附和大众的东西。但如果把大众的东西变成我个人的很难―――有点像电脑的版本,高级可以兼容低级。

读书报:曹禺先生的《雷雨》《日出》是您改编的。改编父亲的作品与改编自己的作品,感觉上不一样吧?您如何看待经典著作的改编?

万方:我只改编过我父亲的作品,我是真的想忠于原著,这是我的初衷,虽然不可能完全做到。名著改编实际上是怀着好心做一件有损于名著的事。因为无论形式到内容,名著都是完美的,不论怎么改,不会有超越。《雷雨》最好的表达方式是舞台剧,改编成任何别的任何形式都是对名著的稀释。

读书报:有媒体报道《空镜子》、《空房子》是“三部曲”中的两部,第三部是《空巷子》?

万方:《空巷子》是“空”的,前两部因为都是一个制作方制作的,觉得不妨沿续下来。其实下面的还没谈到。现在我正在改编自己过去的一部小说《没有子弹》。实际上我心里有很多想写的东西,是多年积淀下来的,但是我的时间大部分被电视剧占据了,我希望对自己有个限制,留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很快进入小说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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