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托妮・莫里森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显得尤其不一般。和南非的戈迪默相比,虽然她们同是女作家,可我对戈迪默就没有像对她那样喜爱。戈迪默的小说读起来,感到干巴、枯燥,味同嚼蜡。也许因为戈迪默的小说描写的是她身临其境的事件,她本身就生活在黑暗的种族制度猖獗的时代,因为无法拉开
如今的世界表面上是不存在奴隶制了。奴隶虽然“解放”了,有了大范围的自由,但奴役的本质没有改变,奴隶制变着花样依旧顽固地存在着。去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V・S・奈保尔说“现在的奴隶走在邦德大街上,穿着西服,打着领带,昂首阔步,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这可能是大多数世界性文学大师一直深入思考的主题,它太严肃了,令那些通俗作家、世俗作家望而生畏而却步。托妮・莫里森在“获奖演说”中说“官方的语言铸成以造就愚民,特权的保留是一种磨得锃亮的盔甲,是很久前就离去了的武士的空壳。但它在那里,木然、肃然、令人伤感、赚得小学生的崇敬,给暴君以庇护,给公众以平稳、和谐的假象”。可见她思考的确实是“现实”,而非“历史”。她能捕捉和心领神会到还没有死僵的逃逸到现实世界中的历史恶灵。请看她是如何描述奴隶马车的(鬼魂一样的奴隶马车):
请对我们说说船队如何在复活节离开了海岸线,成为弃置在一块田地上的胎盘。请对我说说装满奴隶的马车,奴隶们的歌声轻柔得和正在飘落的雪花难以分辨,对我们说说他们如何从挨得最近的一个肩头弓起的状态知道了下一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站。他们如何想到热气,又想到太阳。他们如何抬起脸,像是在这儿等人带去。转身,像是在这儿等人带去。马车在一个旅店门口停住。赶车人和副手提着灯走进去。马粪热乎乎地掉在它蹄下的雪地里,那丝丝的冰雪融化的声音使那些早已冻僵的奴隶们感到十分妒忌。旅店门开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闪开那道射出的光线。他们爬上马车。男孩三年以后会拥有一把枪,但现在他提着一盏灯和一罐热桔汁,给奴隶们依次喝着;女孩给他们吃面包和一片片的肉,凝视了一眼她送给吃的那些奴隶的眼神。男奴隶给一口吃的,女奴隶给两口吃的。一人看一眼。奴隶们也看了她一眼。下一站将是最后一站。但不是这一站。这一站是温暖的。
……奴隶们被关在马车的木笼里,手被紧紧地缚住……我想这便是托妮・莫里森的“奴隶情结”。我们都是奴隶,坐在马车里,驶向最后的一站。那最后一站是奴隶主的庄园还是灵魂的天国?似乎两者都是……(朱媛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