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巍自画像
蒋巍,满族,青年时代从事新闻工作,曾任哈尔滨市文联主席,兼《小说林》、《诗林》总编辑。1997年为中国作家协会《文艺报》副社
长。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创作研究部副主任。
作品先后获全国第二、三、四届优秀报告文学奖。著有长篇小说《海妖醒了》、《今夜艳如玫瑰》,长篇纪实文学《延安女性风景》、《红色福尔摩斯》、《渴》,纪实和散文文集《今天狭路相逢》、《爱情,梦里黑土地》、《国风》和《我是个才华横溢的家伙》等。
常常能在中国作家协会十楼的会议室见到作为评论家的蒋巍,他戴着宽边眼镜,面前摆着手提电脑,发言时激情洋溢,总有真知灼见。而作为作家的蒋巍,怀着满腔热情,以强烈的正义感和责任感关注现实生活,报告文学作品《你代表谁?》和《牛玉儒定律》均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但是,摆在面前的《今夜艳如玫瑰》 作家出版社 ,却让我们很难将作者黑桃与蒋巍划上等号。两年前,曾有一部名为《今夜我让你无眠》的长篇小说在某文学网站连载,尽管只刊出两章,却引起轰动。大量网虫给作者“黑桃”留言,希望尽快读到下文。还有很多人从行文中猜测,“黑桃”大概是一位大本出身的20几岁的“美眉”。
作家出版社一位编辑的眼光相当敏锐,她一眼看出“黑桃”这个写手绝非网上的初习者。而且,她对此作的前景十分看好,不仅文笔畅达、华美、幽默和抒情,也是一部“深刻的前卫性作品”。后经多方调查,才知道作者是时任“中国作家网”总监的著名作家蒋巍。
读书报:20世纪80年代,你以诗歌和报告文学蜚声文坛,曾连获全国第二、三、四届优秀报告文学奖,被誉为“三连冠”。去年,你又推出长篇纪实文学《渴》和散文集《我是个才华横溢的家伙》―――这些与我们预期的蒋巍是一致的。但是今年初你的网络小说《今夜艳如玫瑰》就太出人意料了。怎么想到写网络小说了?
蒋巍:两个动因。其一、2002年,中国作协要我担任CEO,负责筹建“中国作家网”,这是高科技呀!也是逼着我的智商和志趣往年轻方面发展,自然便对年轻的网络文学渐渐熟悉起来。我必须承认,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网络文学那种酷酷的、轻舞飞扬的、细腻的、心语般的感觉。于是玩闹着试写了几万字,单位里几位大本“美眉”看了,居然瞪大杏眼尖叫不止,拍手叫好,说文笔的感觉比她们的还年轻,要我一定继续写下去。
其二、人类社会的阶段式发展经常极其相似。比如每个时代都有个共性问题,就是老一代总是对年轻一代的生活方式、价值取向大加指责,感叹“今不如昔”。在中国,在当下,这个问题尤其激烈。垮掉的一代真的来了吗?我不这样认为。我以为,在表达和张扬正义、善良、同情、真诚和爱等等方面,他们远比前几代更强烈,更坚决,更彻底,相对于我们的“傻”,他们甚至还多了一些可爱的“狡猾”。在眼光、智商和胸怀方面,他们也远比我们更广阔更杰出。我写《玫瑰》,就是想用爱来解读他们。
我的散文集不是叫《我是个才华横溢的家伙》吗?不横溢,恐怕也就写不出这本《玫瑰》了。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特别善于自我表扬!没办法,怎么下决心也改不了。 笑
读书报:内地的网络文学写手好像多是业余作者,你却不一样。你自己怎么评价《今夜艳如玫瑰》?
蒋巍:网络上确有很多好文章,那种弥漫性、渗透性的美感,就像在给你洗心灵的“桑拿”。但小品性、小资性的东西居多,你死我活的东西居多,架构很大、视野很宽的东西几乎没有。《玫瑰》的重要性就在于它是一个成熟而美丽的突破。
读书报:为什么化名为“黑桃”,将自己隐身为一名时尚女性?
蒋巍:为了叙述的方便。我是以书中一位网名“媚眼狐”的“美眉”口气写的,自然不能露出我的真名。果然,“黑桃”这个名字骗了很多网虫。当初在“黄金书屋”网站发表,一个月内竟有10万点击。大量网虫给“黑桃”留言,我打开一看,全是男虫,而且都自称“有文化”,是“帅哥”,希望和“黑桃”建立热线联系。
读书报:你觉得与传统文学写作方式相比,网络小说融入了哪些新的元素?语言有什么特色?
蒋巍:无论我们的语言道学家们怎样地剑拔弩张、义愤填膺,大声疾呼要“规范”网络语言,我看,最终的结果必然是网络语言对我们传统语言的“规范”。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中,“子教三娘”历来是“主食”。“三娘教子”从来是“副食”,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网络小说现在还是雏形,将来它必然是个多媒体的“杂种”,它给现在我们熟悉的纸介文学、传统文学的冲击和“破坏”,将是难以想象的丰富,只能让我等俗人目瞪口呆。
我还想说,网络上的语言有一种天生丽质。传统作家的语言尤其是书面语言,一向是拿着很端庄的姿势“写”出来的,换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做”出来的。而网络上的语言是从心灵顺着指尖流出来的,所有写作者绝无“创作”的“郑重”和“做作”,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因此那种语态的自然美,那种轻舞飞扬的飘逸感,那种直抵心灵的渗透性,那种年轻与年轻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代替千言万语的亲和力,那种为节省上网时间而形成的“废弃全过程讲述、只要细节的大跨度表达”,都是传统文学语言不能比拟的。
当你熟悉了网络语境和当今少男少女的语言表达,回过头再来看我们的传统文学,你不觉得就像听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太婆在絮絮叨叨吗?说得礼貌一点好听一点,顶多就像《弯弯的月亮》那首歌唱的,“阿娇摇着船”,“唱着古老的歌谣”―――尽管这感觉有点残酷。我甚至觉得有点恐怖,当下少男少女拒绝经典,在很大程度上就因为我们的语言已经成了他们的不屑。
读书报:书中的几个女性无一例外都聪明能干。无论是在情场还是在职场上,她们精明能干又性感妖娆,在情感上,事业上伤痕累累,可是并不怨天尤人,而是在幽默风趣中化解人生的无奈和尴尬。为什么要刻画这类女性形象?是“与时俱进”,还是你认为理想的现代女性形象就应该是这样?
蒋巍:把几个“美眉”写得如此妖娆可爱并非我的初衷。她们都有自己的个性,比如胡晓婵的诡计多端,比如阿兰的非大款不嫁,比如小Q的喜新不厌旧,只有中俄混血儿乔英特正直善良,但读者读着,无论她们有多少缺点,都变得可爱起来了―――连缺点都可爱了。这正说明本书成功了,是有感染力的。同时这也正是我对当代城市青年或文化青年的认识与结论。
幽默感并不是人人都有的,那首先来自我的机智和智慧。不过我以为当代青年的幽默感比历代中国人都多,因为他们是最自由、最解放、最市场经济、父母拿他们最没脾气的一代。
因为个性解放―――眼里就无权威,也就成了“坐不正的一代”。因为享受宠爱―――无奈也就成了人生的有趣。这两点让他们敢于蔑视一切、调侃一切,这就是他们幽默感的来源。
读书报:书的插图全部由你本人创作,真的不错,也挺专业的。我感觉图文一致,又够时尚。
蒋巍:我从小喜爱美术,没学过却也没停笔。
写作时书中哪个“美眉”是什么模样和性格,当然有形象的构想。正儿八经的画家要画我书里这些插图,起码要一周多吧,我两天就画完了,因为一个个可爱的形象早在我心里亮丽着活泼着生动着了。惜乎我的画是彩色,书印成单色,有损我的才华横溢。
读书报:很多网络写手通过网络走向文坛,其作品因为点击率走向纸介,由网络走向平面,被更多的读者所认可。而你是作为成熟作家介入网络的,这样一种模式是否会给任性而为的网络文学注入更多的文学性和理性?
蒋巍:现在中国有1亿网民,居世界第2位,很快就会成为第1位。现在或是不远的将来,“更多的读者”是在网络上而非坐在纸介面前。我期望有更多的作家介入网络文学,大家分享那里的美丽,同时给出自己的一份美丽。
网络是没有疆界的,拒绝网络不仅是拒绝明天,简直就是拒绝今天和世界!
读书报:网络文学创作和报告文学、纪实文学创作,完全是处在两个极端的创作。这两种方式的互换,对创作会有影响吗?或者说,可以相互借鉴些什么?
蒋巍:并非两个极端。在文学的价值追求和审美追求上,在传递文学精神和社会意识上,两者没有区别,只是形式有差异。就我的写作而言,其最重要的共同点就是都鲜明地体现着我个人的文学风格,比如激情,比如幽默,比如语言的唯美主义。
读书报:作品出版后有何影响?熟悉您的人该会大吃一惊吧。还打算继续写网络小说吗?
蒋巍:火了!(笑)或者说正在火起来!
《北京晚报》有篇报道说,情人节期间,许多青年恋友不买玫瑰花了,纷纷买我的《今夜艳如玫瑰》,当作鲜花相互赠送。能看出北京情侣真是有文化,有层次!(笑)
网络小说写还是要写的,不过事涉商业机密,恕不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