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泽:1964年生于河北保定。著名文学理论批评家,《人民文学》副主编。
回忆起童年时候的阅读,李
最早读到的,就是《儿童文学》一类的杂志。当时的李敬泽还只五六岁呢,邻居家的大孩子下乡插队去了,他接收了人家一纸箱的杂志。其中,就有《儿童文学》。再稍大点,70年代初期,手中流传的就是一些文革前的名著译本了。这些名著译本,大都以地下的形式,“鬼鬼祟祟”地流传。它们大都还“来历不明”,甚至有一些是从废品回收站流出来的―――抄家抄的。小学期间,母亲在出版局工作,单位的资料室也有一些这样的书,但是都贴着封条,封得严严实实。母亲也爱看这些书,她与资料员关系很好,就偷偷地央求着借出来看,然后也是偷偷地带回家,或者是放在枕头下,或者是藏在抽屉里。可能至今她也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儿子也与她偷偷地分享了这些当时是被禁锢的精神果实。
回忆起这些儿时的阅读片段,连同阅读随之而来的莫可名状的激动、兴奋,李敬泽至今难忘。更何况,在当时,这种阅读多少还带着一点非法意味。“在一个求知欲望特别强烈的年纪,却偏偏身处在那样一个贫瘠的时代。只有在阅读中,可以发现对生活的无穷无尽的想像,对社会的无穷无尽的想像。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根本无法知道,还有那样的一种生活,还有那样的一种语言的表达方式,还有那样的一种可能性。”而当时,同代人有不少人因为传阅、偷看这些今天看来相当平常、当时却是“文化禁果”的外国文学名著而遭到批评,甚至,获罪。
那时候,他接触过的就有《牛虻》、《高老头》、《葛朗台》等一批文革前的译本,还有“70年代惟一的一个作家”浩然的《艳阳天》,甚至还有《红楼梦》。“其实当时并不太懂。”但这种朦朦胧胧的阅读,依旧给他带来了无比的新鲜和刺激,“就像身处在一个无比沉闷的小屋里,突然开了扇窗户,虽然看不清楚窗外的东西,却忍不住拼命地张望。”当时在大人之间互相流行的,还有一些灰皮书、蓝皮书和黄皮书。这些书大都是由政府批准,由人民出版社、还有三联出版,内部翻译,内部发行的。“还有不同系列,比如文学作品、政治作品等,只能在文化单位、党政机关限量发行。”当然,这些书只对部分阶层、部分幸运的能够看到它们的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对于李敬泽来说,童年时候的阅读造就了他一生的基本习惯,比如说,阅读的习惯,比如说,独处的习惯。“包括这一代人,60年代出生的人,对于他们而言,阅读始终意味着生活的规定性以外的未知,意味着发现无穷无尽的可能性,意味着生活、语言、思想表达的另一种可能。”对阅读的膜拜,已经渗透到了他们这一代人的血液中。“当然,这种在文化无比贫瘠、精神产品无比匮乏的时代产生的对阅读的认知和领悟,肯定和现在这一代在物质和种种形态的文化中长大的人是不一样的。”
“当然,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